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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相处(2 / 2)

胤禛只觉得那手指从眉间滑过鼻梁,最后在脸颊旁停住,捧着他的脸,道:“爷才回来,不该歇在月儿这里的,闹的爷没能好生休息。今晚这般大张旗鼓,闹得大家睡不安宁,只怕明儿又有闲话了。”

闻言,胤禛蹙了蹙眉,并没有接话,只撇过话题道:“等过几**身子大好了,让你额娘进府看看你。”

秋月欣喜不已,含笑应了。

这时,只听夏悠琴在外间道:“爷,主子,福晋派人过来了。说是问问主子的身子怎么样了,怎么今日一遭就请了两次太医。”

秋月听了,撑着道:“你进来说话。”说着,便放下了手。

脸上温腻的触感消失不见,胤禛心下颇为不喜,只觉得乌喇那拉氏这般姿态太过做作。这般想着,一边抓了秋月的手,缓缓婆娑。

一时,夏悠琴进了里间,却不待秋月开口,胤禛便道:“你且去回了她,让她主子早点歇着,这里一切自有爷做主。”

夏悠琴自是福身应了,正欲出内室,秋月开口道:“这么晚了,她来一趟也不易,你且打发她几百钱,也好补贴家用。”

夏悠琴应声出了门去,去寻那问信儿的婆子。

这时药也熬好了,苏培盛端了药,正往屋里走。不想紫嫣迎了上来,陪笑道:“送药这种小事哪里劳烦苏总管动手,奴婢来就好。”

说着,便接过了苏培盛手里的托盘。

苏培盛哪里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,看着她进了内室窈窕的身影,心里只暗自摇头,寻思着要与戴铎说声,下次换两个长相普通,本分的奴才进来。

且说紫嫣进了内室,瞧着胤禛握着秋月的手,不禁红了脸颊,眼含春水,上前柔声道:“爷,主子,药熬好了。”

说着,走上前将托盘搁置在一旁的高几上,端起了药碗,欲伺候秋月喝药。

不想,胤禛开口道:“行了,药给爷,你下去。”

紫嫣愣了愣神,将药碗递到胤禛手中,两眼直直的看着他。

胤禛却没有瞧她一眼,感觉身旁还有个人站着,冷声道:“别杵在这儿,真是个没眼色的奴才。”

紫嫣虽是个奴才,只因从小被胤禛心腹收养,没吃过什么苦,又自负美貌,哪里听过训斥。现下得了胤禛的重话,美目含泪,低头福身退下了。

临出门前,却还是抬头往床边瞟了一眼,却见府里众人口中冰冷的爷,端着药碗,用调羹舀了药,往主子唇边送去。

她心下触动,手里却掀了帘子,出了内室。

见苏培盛眼观鼻,鼻观心的在一旁候着,紫嫣眨落了眼中的泪水,出得门去。

虽说紫嫣不是什么威胁,却到底是胤禛送过来的人,秋月纵然在是不喜,也不好主动提起。

现在见胤禛对她印象不佳,心里颇为满意。

她可不想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爬上自己男人的床。

想是伺候胤禛惯了,现在被胤禛伺候着,秋月竟生出受宠若惊之感。只意思性的喝了一口,便道:“我还是自己来吧,不劳烦爷了。”

说着,便要伸手接过胤禛手里的碗,胤禛却不放,只是又舀了一勺,放在她的唇边,动作很是娴熟。

秋月心下讶异,他堂堂一个亲王,侍奉过谁,竟这般熟稔。

正想着,只听胤禛淡淡道:“前些日子皇阿玛身子不好,爷在御前侍奉。”

秋月心下了然,见嘴边的药,惯性的张开嘴咽下了。

平日里极苦的药,现在喝在嘴里,竟生出一股甘甜。

秋月不禁眯起了双眼,倚在栏边,像只慵懒的猫。

第一百七十章探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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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章探访

胤禛瞧了有趣,倒也将方才不愉的心思去了。

一时用了药,胤禛唤了苏培盛进来,吩咐他明儿另选两个有眼色的来莲苑伺候,这两个打发去庄子上。

苏培盛躬身应了,秋月却开口道:“选几个干活利索,言语不多,用着顺心的,模样倒在其次,知道了么?”

苏培盛心下一凛,知道这话的深意,见胤禛也无反对的意思,便应下了。

秋月喝了药,又得了胤禛的话,便有些倦了。

苏培盛收拾了药碗,灭了其他的灯,只在离床较远的角落留了一盏照明,便退下了。

秋月掩嘴打了个哈切,胤禛也脱了外裳鞋子,搂着秋月躺下,一夜无言。

翌日醒来,胤禛已不在。

秋月摸了摸肚子,唤了夏悠琴进来。

夏悠琴进来,身后却跟着两个手捧洋巾帕子和温水的丫头,秋月看了看,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,模样勉强算清秀。

两人将东西放好,夏悠琴也挂起了帐子,伺候秋月穿了件常服,扶着她在炕上坐了,“这是戴管事才送过来的丫头,紫嫣两人今早已经离开了。”

夏悠琴话音刚落,两个丫头便下跪行礼道:“奴婢素云,奴婢紫鹃给主子请安。”

秋月瞧了她们两个,仔细端详了片刻,方淡淡道:“你们既是苏总管挑的,自然是手脚伶俐话语不多之人,在我这儿做事尽你们的本分就行了,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。若犯了错,可不会责罚你们,直接将你们撵出去才是正经。”

两个听了,叩首道:“奴婢定尽心伺候主子,不敢有二心。”

秋月轻轻捶了捶后腰,懒懒道:“行了,虚话我听的多了,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吧”

瞧了她们俩的装扮,秋月蹙眉道:“既是伺候我的,穿戴也不能寒酸了,悠琴,待会把我几套不常穿的旧衣找出来给她们,改一改应该也能穿。”

因秋月现下怀着孩子,以前的旧衣自然不能穿了,早就用上好的料子新做了几套。而府里每个季度都会给各个院子做十几套新衣,那些衣裳基本上过了季度就很少穿了。赏赐给近身伺候的人,以示恩宠,是后院女人常做的。

夏悠琴正在开窗子,通通气儿,听了这话,笑道:“你们可真是有福的,主子的衣裳,都是用上好内造的料子做的,比一般赏赐的布料要好的多。且刚来就有这份恩宠,这可是头一份,还不快磕头谢恩。”

两人虽比同年人沉稳些,到底年轻,听了这话,面上表现了几分,欣喜叩头道:“奴婢谢过主子。”

“得了,起来吧。今儿你们才来,先下去熟悉熟悉,等悠琴教你们规矩了,明儿在过来伺候吧”秋月起身道。

两人复又磕了头,方起身退了下去。

夏悠琴边伺候秋月洗漱,边道:“今儿一大早福晋便遣人过来了,说是让主子不用去请安了,并让人送了一些人参鹿茸过来。”

秋月擦了擦手,扶着夏悠琴坐了,一时有丫头端了早膳进来。秋月看去,不过是常吃的几种,神色便有些恹恹的。

瞧了窗外的天色,四月正是莺歌燕语,春草繁茂的时候,到处皆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。

秋月瞧了窗外的翠竹,思索着用了膳到园子里走走。

这番想着,心绪好了些,便用了些早膳,又喝了药带着夏悠琴到院子里走了走。

扶着夏悠琴,身后跟着小林子,在小竹林的小径上慢慢走着。

清新的空气,勃勃生机的小草,清脆的鸟鸣,一切都是崭新的。加上昨晚胤禛同意过几日额娘进府,这一切都让秋月的心情好了不少,同夏悠琴小林子几人谈笑了起来。

嘴角的弧度倒一直没停过。

原本秋月想去二园走走,但被夏悠琴劝住了。现在府里只她一人怀着孩子,在自个院子走动尚且不能保证毫无危险,何况是外面。倘若在出一点差池,岂不是因大失小。

秋月想了想,也是。

但不知为何,在她的心里,只要胤禛回来了,即便是不在府里,她也很安全。

她就是对胤禛无条件的信任。

而胤禛不在京里,即便她院子里有这么多侍卫守护,她还是觉得心里没底。

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——安全感

秋月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,一手扶着夏悠琴,一手撑着腰,听着小林子一些粗鄙的话,笑着往屋里走去。

肚子确实大了,不过走了几步路,就累了。

刚回到屋里,才喝了几口茶,就听人报钮祜禄氏和耿氏相携而来,已经在堂屋等着了。

秋月心里讶异,也来不及换件衣裳,忙扶着夏悠琴来到堂屋。

钮祜禄氏和耿氏正坐在高椅上,觅着花茶,说着闲话,见秋月来了,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
耿氏给秋月福身行了一礼,秋月含笑应了。

三人分别在主次位坐定,有小丫头上来给秋月斟了茶,给钮祜禄氏和耿氏续了茶。待小丫头退下了,秋月喝了口茶,笑道:“两位姐姐请坐,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。”

钮祜禄氏笑道:“年妹妹可是大安了,昨儿迎接爷回府,妹妹中途离开了,夜里又请了太医,今儿在上房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。”

“劳烦姐姐惦记,喝了太医几服药,已经大好了。”

见秋月面容平静,钮祜禄氏便知晓秋月心里有数。

“昨儿见妹妹不在,弘历还吵着要来看妹妹。我瞧着妹妹的脸色倒比昨日苍白了些,妹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,要好生顾着自个身子。”钮祜禄氏淡笑道,“昨儿年妹妹身子不适没来赴宴,散宴时福晋说等妹妹身子大好了,再办个家宴既是为爷接风,也为妹妹庆祝几分。”

秋月淡淡笑了,“只怕今儿在上房就有人为这个事编排我了。”说完,便揭过话题道:“我这里好久没来过人了,两位姐姐在这里用了午膳在回去吧”

耿氏笑道:“现在妹妹身子不大好,怎么好意思打扰妹妹。”

秋月笑了笑,“两位姐姐不常来,吃顿饭而已,不妨事的。”

钮祜禄氏浅浅笑了笑,“还是不要打扰妹妹了,弘历昨儿就吵着要来看妹妹,如果在妹妹这儿用饭,只怕那两兄弟也吵着要来。还是等妹妹身子大好了,在来叨扰妹妹吧”

秋月听了,也只得作罢,三人复又谈了几句。

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是生育过的人,三人交流怀孕心得,谈了谈养孩子的苦恼和趣事,时间过的也快。

待钮祜禄氏发觉时间不早了,便和耿氏告辞,秋月含笑送她们出了垂花门,却在路上遇上了胤禛。

第一百七十一章宴请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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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一章宴请(一)

胤禛离开的时候秋月并没有起身,昨天秋月见胤禛时,他也已经脱了外袍。

此刻见了胤禛,秋月不由生出几分惊艳之感。

圆领长褶通身样式,藏青丝绸质地,无提花暗纹,洁净淡雅。

衣服前后绣着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,下摆及袖口处分散遍布的同类小团花图案,湖蓝束口箭袖,镶秀金色缠枝花纹,纯黑三镶白玉腰带,青面白地缎子小朝靴。

衣饰齐整,冰冷的表情,整个人笔直的立在那里,气势逼人。

明明是让人心折畏惧的气度,可不知为何,看在秋月眼里,却只觉得一股明朗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秋月心里又囧了一下,怎么自从怀孕,她的想法可真是奇怪跳脱。

三人站定,对胤禛屈膝行礼道,“请爷大安。”

胤禛淡淡扫了三人一眼,“唔,起来吧”

秋月心下腹诽,还好胤禛没有说免礼的习惯,她最看不惯待人行了礼在说免礼未免那一套,也太虚伪了。

不知道钮祜禄氏二人平日怎么和胤禛相处的,但胤禛见了两人,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,让三人起来后边径自往院里走去。

见了胤禛离开,两人福身恭送。

钮祜禄氏见了胤禛仍然面色平静,让人看不出端倪,而耿氏也只是眼中带着一丝羡慕的看着秋月。

“妹妹快回去伺候爷吧,别送了。”两人告辞道。

秋月含笑应了,吩咐丫头好生伺候着,便扶着夏悠琴的手转身回去了。心下却对钮祜禄氏好奇不已,即便是在这后院再‘不争’,可胤禛也是她的丈夫,怎么会这么淡然,她又不是穿越过来的,只把胤禛当老板供着,不涉及情感。

心下疑惑,索性扶着夏悠琴的手,慢慢走着。

穿过垂花门,踏上抄手游廊,才走了几步,就见胤禛负手在前,看样子像是在等她。

秋月疾走几步,对胤禛笑道:“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。”

“过来用午膳,中午爷出门有事,晚上就不过来了。”胤禛淡淡道,脸上虽面无表情,脚上却配合着秋月的步子。

秋月点头表示知道了,胤禛刚回来,京里定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。

两人回到房里,胤禛便开口道:“你这儿来人倒是稀奇,怎得她们两个今儿过来了。”

“昨儿请了两回太医,她们今儿过来看看我。”秋月道,“说了会子闲话,我见到了午膳的时候,便留她们吃饭。她们执意不肯,我也不好强留,送她们出去的时候就遇上爷了。”

胤禛点头赞同道:“很是,现在你身子要紧。等你身子好些了,在宴请其他人也是一样的。”

听了这话,秋月倒记起一事,笑道:“还有几天就是芒种节了,虽然咱们家不种田,却也是有庄子的。芒种饯化神,从前尚在闺阁之时我倒是常过这个节气,前两日见悠琴提起了,我便起了心思。所以才问问爷,如今国丧刚过,可以在院中过节么?”

胤禛放下茶盏道:“别闹太过了也无妨,主意紧着些自个身子。”

秋月点头,“我知道,只因这段日子院中气氛太压抑了,小丫头们都战战兢兢的,给她们放放假,让她们活动活动。”

既有国丧,莲苑又是雷厉风行的清人,一时间的确是人心惶惶,人人自危。现在秋月提出这事,不过是缓缓众人的心情,也给自己舒缓舒缓。

想了想,秋月道:“平日因我这身子骨,劳烦了众姐妹甚多,我心里也过意不去。待过几日我身子大安了,想在府中二园宴请众位姐妹,到时候爷也来捧捧场。”

胤禛点头道:“你拿主意就好,只是你头一回办宴会,有什么不懂的,可以问戴铎,他能力还不错。”

秋月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,心里倒颇为雀跃,她还从来没举办过宴会,即便是小型的。

虽然不怎么待见其他女人,但后院却有几个人性子还不错,像钮祜禄氏,她对她印象真的不错。端庄、温和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,不主动挑事儿,很有国母的风范。

胤禛瞧她欣喜的样子,倒觉得好笑。平日里她也是个懒惫的,怎么这会子有点小事给她做,倒高兴得不行。

正想说几句,却听夏悠琴在外间道:“爷,主子,午膳已经备下了,现在要用膳么?”

秋月脑中还想着可行的方法,被人打断颇有些不悦,蹙了蹙眉,瞧了眼胤禛,想起他还要出门,便朗声道:“进来吧”

夏悠琴便领着素云紫鹃两个人进了内室,胤禛冷瞧了她身后的两个人,行为举止暂时看不出什么,不过瞧着倒本分。

两人哪里见过胤禛,此刻感觉到他不断散发着寒气,尊贵的坐在那里,差点就要对他下跪了。因此两人只一味低着头,坐着手中的事,不敢抬头看一眼。

秋月瞧了,笑道:“这次送了丫头倒不错,知道尊卑。”

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,并没有答话。

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搁置好碗筷,备置好拂尘、漱盂、巾帕,便躬身离开了。

秋月昨儿喝了药,睡了一觉,今天觉得精神不错,便让夏悠琴退下了,亲自伺候胤禛用饭。因许久没亲近了,心下高兴,便调笑道:“爷这几年越发的威严了,瞧瞧方才那两个丫头,不敢直视爷的尊颜不说,还吓的脸色都变了。”

胤禛瞥了她一眼,凉凉道:“爷第一次见你,你胆子可就大的不行……”

秋月想起旧时,红了脸颊,嗔道:“都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,爷还拿出来说什么。”想了想那时的场景,点头煞有其事道:“若现在遇着爷,我肯定不敢像当时那样了。爷这几年威压愈发的重了,一般人都不敢直视您的容颜,何况是同您共桌吃饭。”

说完便轻笑了起来,“妾还记得,那时候爷和二哥还没有蓄胡子,瞧着年轻极了。现在爷也蓄了胡子,二哥也蓄了胡子,哎……”

胤禛听了,整张脸立刻黑了,虽然面上瞧着仍是淡淡的。

年氏是觉得爷老了?

今年已经是康熙五十七年了,他已经四十岁了。

正这般想着,却听秋月叹道:“时光一转,妾进府爷已有四年了,爷也已经四十了。”

胤禛听了,周身寒气更重,额头上的青筋也突了起来。

见秋月叹着气还想说什么,不禁冷声喝道:“用饭。”

第一百七十二章宴请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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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二章宴请(二)

秋月妙目一扫,见胤禛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,眼眸轻转,思及胤禛的性子,便也板着脸,歇过话,伺候胤禛用饭。

胤禛见她也板着脸,不似方才巧笑倩兮的模样。

心里虽不受用,但见秋月终于没提年龄什么的,也算是松了口气。

一顿饭,在两人默默不语低气压中度过。

自这顿不尽如人意的饭之后,胤禛便陷入了忙碌之中,虽然也想抽空去看看秋月,却总也不得空,被忙碌的琐事占领。

这一忙,足足有半个月没去后院。

这日胤禛刚下朝回来,到书房处理的公文,正打算找王露谈谈前朝事宜,就见苏培盛在门外躬身道:“爷,方才小林子过来,送了一副拜帖便离开了。”

“拿过来。”心下倒颇为好奇,秋月有什么事情找他,还巴巴送了拜帖。

接过花笺,展开看时,引入眼帘的是秋月娟秀灵气的字,上面写道:

妾月谨奉

夫君文几:前夕新霁,月色如洗,因惜清景难逢,讵忍就卧,时漏已三转,犹徘徊于桐槛之下,未防风露所欺,致获采薪之患。蒙君亲劳抚嘱,复又数遣侍儿问切,何痌瘝惠爱之深哉

妾虽不才,窃同叨栖处于泉石之间,与君共赏。风庭月榭,惜未宴集诗人;帘杏溪桃,或可醉飞吟盏。若蒙棹雪而来,妾则扫花以待。此谨奉。

胤禛瞧了,心下一晒,一面将花笺收了,一面对苏培盛道:“打发给小太监去莲苑,说爷晚上过去用膳。”

“嗻。”

胤禛说完,自去寻那王露不提。

次日清早起来,可喜这日天气清朗。

夏悠琴早已起来,吩咐老婆子丫头洒扫落叶,并擦抹桌椅,预备茶酒器皿。一面嘱咐素云看着了,一面带着紫鹃到了缀锦阁。

这是紫鹃第一次到库房,进了里面,只见乌压压的堆着写围屏、桌椅、大小花灯之类的,五彩炫耀,各有其妙。

夏悠琴瞧她局促恭敬,不禁笑道:“虽是精贵的事物,主子大多不常用,且爷总派人送新的过来,偶尔失手伤了件也无妨,倒也不必太过拘束。”

说如此说,紫鹃到底畏惧,只恭敬的点头,脸色仍旧紧绷着,丝毫不见缓了下来。

自打日子进了五月,一日热似一日,府内众人食欲也渐消。秋月第一次做东,自是动了一番心思,并没有将宴会摆在屋里,而是摆在二院中的藕香谢。

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,四面有窗,左右有曲廊可通,亦是跨水接案,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。

四面临水,两岸树枝繁密,那书有些年头了,正好遮住那亭子。这种日子开宴,是最好不过的了。

夏悠琴开了库房,对着单子点好物什,一时戴铎亲自带了人过来。夏悠琴便站在楼下,看着他们将东西一样样的往下抬。

待东西搬完,夏悠琴复又清点了一遍,方锁了门,往东厢房走去。

东西搬下来后,其它诸事皆由戴铎管理。他命人将东西一一搬到藕香榭,待一切布置好,又命两个心腹守在那儿,以免有人在桌椅上动什么手脚。毕竟现在年主子怀着身孕,现下又主动开宴,他必须得小心又小心。

这边戴铎安排人忙碌着,那厢夏悠琴和紫鹃在东厢房伺候秋月起身。

紫鹃在一旁整理床褥,夏悠琴则从衣柜里拿了两套衣裳出来,“主子,您看看这两套您穿哪一件比较好?”

秋月看了看,都是棉绫衣料,穿着柔软熨帖。

一套是品蓝纹锦马甲配白色中衣长裙,这件是斜襟褙子,左敛右稔,用兰花做主要装饰图案。特别是衣角下幅的那一枝兰花,几乎有香生满室,以假乱真之势。

一是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裙,设计简洁,剪裁合身,素白洁净,不染纤尘。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,衣领并没有刺绣,在炎炎夏日瞧着清爽的紧。

秋月拿起锦纹的那件,“今儿我是东家,品蓝的穿着虽好,究竟太过素净了。”

伺候秋月换了衣裳,梳了个小两把头,髻鬟紧致,并没有戴过多的珠钿,右边戴了常用的那支白玉簪并一朵小花,左边发间戴了只金坠脚扁簪。发尾处戴了支白玉扁方,头饰稀疏然精致。

耳上戴了对的水绿翠玉水滴耳环。

秋月瞧了瞧镜子,对紫鹃满意的点点头,“你这手艺倒不错,这紫鹃二字是谁替你取的名儿。”

“是管我们这些丫头的管事取的,主子若不喜,烦请主子赐名。”

“倩春纤,缕鱠(kuai)捣香虀(ji),新篘(chou)熟。就叫春纤吧。”

春纤下跪叩首,“奴婢谢主子赐名。”

“行了,起来吧。”说完,就见夏悠琴从外面进来了,问道,“戴铎找你有什么事?”

“就是宴会上的事,差了点东西,我去库房又取了点。”夏悠琴笑道,走过来瞧了秋月的装扮道,“主子虽不喜涂脂抹粉,但今儿宴客,还是要打扮些的好。不然,倒显得有些不尊重。”

秋月细看了玻璃镜子,果然肤色有些粗糙,点头应了。

春纤忙在一旁找粉,只不见粉。

夏悠琴忙走至妆台前,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。春纤看去,只见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,拈了一根起来向她笑道:“主子不喜涂脂抹粉,因嫌外头的不干净,所以都是咱们自己用紫***种,研碎了制的。”

一边说,一边往秋月的手上倒了些,秋月扑了些在脸上,春纤看去,肌肤果真润泽了不少,且没有粉青重滞之感。

正暗自赞叹,却见夏悠琴拿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,打开看来,里面盛着一盒膏子。夏悠琴笑道:“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来,淘澄净了渣滓,配了花露蒸叠成的。也是咱们自己动手做的,外面的不干净。便是府里发的,主子也不大用,常常便宜了咱们,以后伺候的时间长了,你就知道了。”

说完,用细簪挑了一点儿抹在秋月手上,又端了一杯温水。秋月笑道:“你今儿怎的这般呱噪,这宴会还没开,咱们这到先叽叽喳喳起来了。”说着用温水化开了手上的胭脂,抹了一点在唇上,余下的抹在了腮边。

妆饰完毕,只见鲜艳异常,香甜满颊。

扶着夏悠琴的手起身,秋月往门边走去,春纤忙打起了帘子。

在外间炕上坐了,瞧了瞧天色,问道:“现下什么时辰了。”

“已经辰时了,主子现在要去藕香谢么?”春纤问道。

夏悠琴道:“藕香谢离咱们这儿虽说不远,可也不近。主子若是现在去了,只怕很快便有人来了,主子不妨先用点吃食,待会若是不饿,吃两口应景就是了。若是饿着了,便不好了。”

秋月见她说的有理,便点了点头,夏悠琴自是让人端了燕窝粥和几碟点心小菜过来。

一时用了膳,已是辰时过半,秋月补了妆,便坐了青毡小轿,带着夏悠琴往藕香谢去。

到了二园,秋月下了轿,却在游廊处遇上了盛装打扮的钮祜禄氏和耿氏。

三人见了礼,秋月笑道:“两位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早,只怕众人现在都还没过来呢?”

因在游廊上碰上,且前面几步远处就是垂花门,过了垂花门就是二园了,秋月说着,笑道:“这儿窄,咱们去园子里说说话。”

见两人点头,便率先扶着夏悠琴走了几步,进了园子。

钮祜禄氏和耿氏二人进了园子,就见秋月含笑等在一旁。

“原本妹妹打算下午宴客的,但现在不过才五月中旬,天就热的不行。妹妹想着,若中午开宴,那时候日头毒了,怕众姐妹过来时热着,索性就改在上午了。”一般宴客都是下午或者夜晚,这般早上开宴的,确实甚少,秋月少不得解释道,“希望没打扰到众位姐姐。”

钮祜禄氏笑道:“妹妹哪里的话,常只听说妹妹有颗七窍玲珑心,今儿见了,果真是不凡,将我们这等俗人都比下去了。”

耿氏也笑道:“钮祜禄姐姐说的极是,年福晋想得可真是周到,我等确实不及。”

秋月浅笑道:“姐姐们可别拿妹妹取笑了,这大清早日头虽不独,也怪刺眼的。咱们慢慢往藕香谢那儿走,说不定有人已经到了。”

两人自是点头应了,扶着各自的丫头,慢慢往藕香谢走去。

三人上了竹桥,只见竹桥两侧上清一色的摆上了小盆栽,瞧着清新可人。

一时进入榭中,只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,一个上面设着杯筋酒具,一个上头设着茶筅茶具各色盏碟。那边有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,这边另有几个丫头也煽风炉汤酒。

秋月瞧了,心里暗自点头,池中的小榭,兼有竹案、酒具、茶筅茶具、火炉等酒茶家什,果真是赏个荷、饮酒、品茶之佳境。

栏杆处已经有了几人,或倚着,或坐着,很是闲散。见秋月三人往这边行来,忙起身迎了上来。

秋月看见柱子上挂的黑漆嵌蚌的对子,只见上面写着:“芙蓉影破归兰桨,菱藕香深泻竹桥。”

第一百七十三章宴请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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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三章宴请(三)

瞧了这副对子,秋月心里暗自点头,也算是全了周围的景致了。

钮祜禄氏和耿氏也打量了四周,点头笑道:“妹妹果真是个妙人儿,这儿既阔敞水也碧清,看着水眼睛也清凉了许多。”

说着,一齐进入亭子。

先到的几个格格侍妾之流忙上前给秋月三人请安,秋月一一受了,让钮祜禄氏等人在高几上坐。

钮祜禄氏自然让秋月坐在上首处,秋月是东道主,自然也没有推却。

待三人坐定,一旁的小丫头忙上了茶水。

钮祜禄氏和耿氏这次开始打量里面的摆设,上面左右两张塌,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,每一榻前两张雕漆几——也有海棠式的,也有梅花式的,也有荷叶式的,也有葵花式的,也有方的,也有圆的,其式不一。

一个上面放着炉瓶,一分攒盒;一个上面空设着,预备放人所喜食物。每个塌上放着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,里面盛着各色的折枝菊花。

上面二榻四几是胤禛、秋月和乌喇那拉氏的,下面一椅两几是李氏与钮祜禄氏的,馀者都是一椅一几,侍妾姑娘之流则另备了桌椅,与她们不同,且设于三层槛外。

每人一把乌银洋钻自斟壶,一个十锦珐琅杯。

钮祜禄氏一一瞧了,暗自点头,果真是出自诗书礼仪之家,单单从这一简单家宴里面的规矩,就可见一斑。

耿氏瞧了那菊花,巧笑道:“这花开的真好,怎么现在就有着九秋之菊了,倒是个稀罕物。”

“不过是暖房里种出来的,不值什么。还准备了几盆山茶,海棠,月季等等,原打算等人来齐了共赏的,姐姐若喜欢,我现在让人搬进来,咱们一起瞧瞧。”秋月浅笑道。

“不了,还是等大伙都来了,在一起看吧”耿氏见秋月这么好说话,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,心里有些忐忑,便推迟道。

见状,秋月轻轻笑道:“没事儿,这花原本种了就是给大家看的。”

说着,便唤了人进来,吩咐着将花儿各搬几盆进来。

这时,门外小丫头叫道:“李福晋到,武格格到,安格格到,李格格到,郭格格到。”

屋里坐着的人听了,皆各自扶了丫头,起身迎接。

“我来迟了,年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”还未见其人,就听李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
片刻,就见一群人拥着李氏从门里进来。

这次她打扮的与众不同,远远瞧去彩绣辉煌。竖着高高的发髻,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,并一支大拉翅凤钗;项下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,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银红洋缎旗袍。一双丹凤三角眼,两弯柳叶吊梢眉,笑着给秋月见礼。

秋月忙回了个平礼,浅笑道:“李姐姐哪里的话,李姐姐赏脸过来,妹妹高兴还来不及。”

两人说了几句虚套话,钮祜禄氏给李氏见了礼,李氏回了礼,然后便是格格等人给秋月三人行礼。

一番见礼问安后,众人方谈笑着告座。

秋月在上首处坐了,李氏坐其左边,钮祜禄氏坐右手边。一旁有小丫头依次进来添茶递水,伺候的丫头虽多,却连一声咳嗽不闻。

钮祜禄氏端着茶盏,在一旁冷眼瞧着,心下暗赞:这年氏倒是好手段,瞧这些小丫头,被调教的多好。

复又瞧了眼上首巧笑的秋月,这般清雅的人,会有这等手段么?不过这段时间不见,她变了不少,至少学会了这般虚与蛇尾。

只可惜她的人也被清了不少,幸好还留有一个,但却传不出一点儿消息。

钮祜禄氏微叹了一口气,今儿倒是个好机会,希望青儿能好好把握。

这时,乌喇那拉氏屋里的菊燕进来禀道:“禀年福晋,我家主子说今儿早上事儿多,不能来赴宴了,还望年主子不要怪罪,改日得空了,我家主子回请各位主子。”

秋月颔首,“福晋贵人事忙,我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。倒难为你走一趟了,在这吃杯酒了再走。”

菊燕福身笑道:“谢年福晋,奴婢就不吃酒了,主子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?”

“也行,”秋月对一旁站着的戴铎道,“赏她几两银子钱,让她做件衣裳,瞧瞧这小脸,汗水直淌。”

菊燕听了,笑着给秋月福身道:“那奴婢就多谢年福晋了。”

说着,便跟着戴铎一起退下去了。

李氏瞧那丫头退下去了,用帕子掩了嘴巧笑道:“哟,可真是不巧,姐姐我上次宴客是在中午,所以福晋也赏光去了。妹妹在这大清早宴客,也不知福晋是抽不出空,还是……不想来呢?”

说完,便一个人咯咯的笑了起来。

此时,丫头们也将花摆在花厅中央摆好了。

秋月也不理会李氏的刺,毕竟今儿她是主角,真要是回嘴了,只怕只宴会就是个笑话了。

因而只当听不到李氏的讽刺,坐在上首处扫了一眼屋子,见人来的差不多了,便笑道:“人来的也差不多了,请诸位姐妹移步,大伙一起赏赏这花儿。虽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,好在都不是这个时节开的,瞧着倒也新奇。”秋月说完,便率先扶着夏悠琴往花厅中间走去。

李氏也在诸女的簇拥下跟着走去。

众人这才发现除了有现下开的风信子、三色堇、金盏菊、石竹、牡丹、西府海棠等常见的花卉,还有本应在九秋之际开放的菊花,和十一月开放的山茶花。

亭子很大,花放的比较零散,众人各自分散开来,倒也也不觉得拥挤。

一时秋月走到一个角落,戴铎低声解释道:“年主子,爷被一些事给绊住了,让您先开宴,爷等会儿在过来。”

秋月点头表示知道了,戴铎复又退到了一边。

旁边正好摆着一盆纯白山茶,花瓣晶莹。秋月瞧了,心中欢喜,对夏悠琴道:“素日只说莲出淤泥而不染,纯白剔透,不想这山茶里面也有这般玲珑的。”

在秋月的印象中,山茶花不是粉红,便是大红、水红,因她喜欢纯色,便是山茶中的极品,也不甚喜欢。

这时郭氏扶着翠缕走了过来,对秋月福身行礼了,才细细的观看起了一旁的那盆桃红色的山茶。

秋月瞧了,原来是一盆开有多片花瓣组成六角塔形花冠,又瞧郭氏痴迷的看着这花,便开口道:“妹妹若喜欢这话,等会子宴会散了,我叫人送到妹妹那儿去。”

郭氏听了,果真欣喜异常,片刻后,略有些迟疑道:“婢妾先谢过年福晋,只是这‘十八学士’乃是天下的极品,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,朵朵颜色不同,红的就是全红,紫的便是全紫,决无半分混杂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,各有各的妙处,开时齐开,谢时齐谢,甚为难得,婢妾怎么好叫年福晋割爱。”

秋月浅笑道:“这‘十八学士’虽好,可我更喜欢这盆‘焦萼白宝珠’,所以妹妹也不必推迟。”

郭氏笑道:“《广群芳谱.花谱二十.山茶》里面记载:有鹤顶茶、玛瑙茶、宝珠茶、杨妃茶、焦萼白宝珠……不可胜数,就中宝珠为佳,宝珠自然也是好的。”

秋月赞赏道:“妹妹可真是博学,连这书也看过,姐姐却是不如了。”

她心中确实有几分欣喜,毕竟府里众人有才的只有那么几个,性子却不如郭氏温敦。且这郭氏给她的感觉比较像钮祜禄氏,都是寡言之人,因此给她的印象也不错。

两人浅浅聊了几句,略微试探了一番,秋月瞧时候也不早了,便开口道:“妹妹几时若得了空便常去姐姐那走动走动。”

见郭氏含笑应了,便扶了夏悠琴的手,往花厅中间上首初走去。

郭氏低眉顺目的福身送她离开。

秋月在上首处站了,对众女笑道:“时辰也不早了,请诸位姐妹入座。”

说着,丫头们便鱼贯而入,躬身请各位福晋主子入座。

少顷,见大家都入了坐,秋月在上首处坐了,旁边空的一塌也不让人搬走,众人也没有理会。

待大家都坐定,秋月举杯笑道:“我在这谢谢各位姐妹赏脸,齐来赏花,我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了。”说完,便将珐琅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
本来那些身份较为低微的侍妾格格一直想拍秋月马屁,可惜秋月自打进府,就一直有个清高的名儿。众人虽有心相交,奈何一直苦无机会,现下有了机会,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夸赞拍马。

只见秋月话音刚落,就有人起身笑道:“婢妾们多亏年福晋宴会赏花,才能在一起聚聚,联络姐妹只见的感情,婢妾们心里高兴的紧,都在感激年福晋呢。”

说完,有更多的人出声附和,“是啊,年福晋这么说,可真是折杀婢妾们了。”

待她们说完,秋月笑道:“好了,各位姐妹还请坐下吃酒。”说完,便命人将烫过的酒端了进来。

于是丫头们上菜的上菜,上点心的上点心,酒香混合着花香,很是热闹。

“众位姐妹随意些,不要拘谨了,素日咱们一起吃饭的日子少,好容易今儿我做东,可不要把妹妹我当了外人。”秋月见大家只拘谨的坐着,并不说什么闲话,便笑道。

钮祜禄氏在一旁举着酒杯端笑着,“那姐姐我可就却之不恭了,只怕这东西吃多了,妹妹要恼了。”

秋月笑道:“姐姐只管放心,就这几两银子,妹妹还是出的起。只可惜妹妹这身子,不能多饮,下次有机会定陪姐姐痛饮一遭。”

钮祜禄氏笑道:“我可不敢同妹妹一遭吃酒,上次在宫里,妹妹好酒量,可把我给吓到了。”

因钮祜禄氏和秋月先说笑了起来,众人也不在拘谨,各自找了身旁之人,小声的谈论着,一时也言笑晏晏。

一时,秋月又吃了一口,笑着道:“咱们已经吃了几杯酒,这么干坐着也无趣,今日也行一令,方有意思。”

不待她人回答,李氏就先娇笑了起来,“这个好,合我的脾气,只可惜府里每次开宴都不行这个,竟然嫌弃这个俗了,只听那劳什子戏文。我竟不知,咱们府的都是才女的。”李氏没读过几本书,自然不喜其他女人那般作态。明明肚子没什么货,却要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。

秋月听了这话倒对李氏有了些许改观,纵使她有千般差,万般不好,脾气却也爽利,性子很直。虽容易得罪人,却没什么心计,若不理她嘴里的话,相处倒也容易。

因笑道:“这吃酒自然可以行酒令,没什么俗不俗的,须知大俗即是大雅。”

钮祜禄氏在一旁笑道:“我可不行,只怕行不上来你们要笑话我了。”

“无妨,”秋月道,“便是说不上来,不过多吃一杯酒罢了,今儿大家都高兴,也不拘什么,没得坏了兴致。”

李氏凤目微挑,对钮祜禄氏道:“年妹妹说的极是,大家都这么高兴,钮祜禄妹妹就不要推迟了。若再推迟,先罚你一杯,以诫他人。”

闻言,钮祜禄氏也不好再推迟,颔首应了。

“为了让大家玩的高兴,既行令,就让悠琴替我吧”秋月笑道,“我这身子行令,只怕让众姐妹玩的不痛快。”说着便让人摆了一张椅子在一侧。

别人还没说什么,钮祜禄氏点头道:“很是,夏姑姑既是妹妹得力的人,也是伺候过爷的,脸面自然不同旁人。”

听了这话,众人这才想起夏悠琴是胤禛的人,自然无不点头称是。

夏悠琴推拒了一番,也就半推半就的谢了坐。先吃了一钟酒,笑道:“酒令如军令,不论尊卑,若违了话,就罚酒一杯,如何。”

李氏笑道:“一定如此,别磨蹭了,快些说来。”

夏悠琴道:“如今我说骨牌副儿,从年主子说起,然后是李福晋,顺领说下去,至钮祜禄福晋止。比如我说一副儿,将这三张牌拆开,先说头一张,次说第二张,再说第三张,说完了,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。无论诗词歌赋,成语俗话,比上一句,都要叶韵,错了的罚一杯。”

众人笑道:“这个令好,就说出来。”

夏悠琴道:“有了一副了。左边是张天。”秋月道:“月落乌啼霜满天。”众人道好。夏悠琴道:“中间锦屏颜色俏。”秋月道:“纱窗也没有红娘报。”夏悠琴道:“剩了二六八点齐。”秋月道:“双瞻玉座引朝仪。”夏悠琴道:“凑成篮子好采花。”秋月道:“仙杖香挑芍药花。”说完,饮了一口。

夏悠琴道:“又有了一副了。左边一个天。”李氏道:“头上有青天。”众人有的笑有的道好。夏悠琴道:“当中是个五与六。”李氏道:“六桥梅花香彻骨。”夏悠琴道:“剩得一张六与幺。”李氏道:“一轮红日出云霄。”夏悠琴道:“凑成便是个蓬头鬼。”李氏道:“这鬼抱住钟馗腿。”说完,大家笑着喝彩,嬉笑热闹不已。李氏饮了一杯。

李氏下手处坐着武氏,见众人都看向了她,不禁挺直了背,面上闪过一丝骄傲。

只听夏悠琴道:“有了一副。左边是个大长五。”武氏道:“梅花朵朵风前舞。”夏悠琴道:“右边还是个大五长。”武氏道:“十月梅花岭上香。”夏悠琴道:“当中二五是杂七。”武氏道:“织女牛郎会七夕。”夏悠琴道:“凑成二郎游五岳。”武氏道:“世人不及神仙乐。”说完,大家称赏,饮了酒。

武氏说的虽不文雅,但比李氏却是好了太多,且座上坐的大都识字不多,听了这雅俗共赏之语,自然称赞的多些。

接下来却是轮道小李氏,夏悠琴又道:“有了一副。左边长幺两点明。”小李氏道:“双悬日月照乾坤。”夏悠琴道:“右边长幺两点明。”小李氏道:“闲花落地听无声。”夏悠琴道:“中间还得幺四来。”小李氏道:“日边红杏倚云栽。”夏悠琴道:“凑成樱桃九熟。”小李氏道:“御园却被鸟衔出。”说完,饮了一杯。

秋月瞧了,心下暗赞,这小李氏肚子却有几分真材实料,模样也不差,只是可惜了。

小李氏虽说的好,奈何她说的俱是诗句,她人大多不懂其含义。再者前头她曾经被胤禛宠了几天,众人对她皆为不爽,哪里会称赞。见她说完,也不多说,只催促夏悠琴快想。

秋月见小李氏紧咬了下唇,只低头喝酒,心下叹了声:便是这样高兴的时候,都不忘落井下石,这也就是后院女人的天性了吧

在这深宅内院,注定没有朋友可言。这样想着,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了,便不再注意听众人言辞,只自己想着事儿,搛些茄鲞送入口中,用些膳食。

细嚼了半日,招了小林子过来说话,因问道:“这是什么,瞧这外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,吃起来虽有一点茄子香,细嚼起来却又不像是茄子。”

小林子笑道:“回主子,这却是茄子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这茄子怎么做的,怎得跑出这个味儿来了。”说完又搛了些放入口内。

小林子笑道:“这个也不难做,把那四五月里的新茄包儿摘下来,把皮和瓤子去尽,只要净肉,切成头发细的丝儿,晒干了。拿一只肥母鸡,靠出老汤来。把这茄子丝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,再拿出来晒干。如此九蒸九晒,必定晒脆了。盛在磁罐子里封严了。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,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。”

秋月听了,摇头笑道:“怪道这个味儿,原来是用十来只鸡来配得。”一面说笑,一面慢慢的吃了口酒,“只是你素日不进厨房,哪里会知道这个?”

小林子嬉笑道:“奴才有幸吃过一口,哪里知道这是茄子,后来听厨房大妈说了,便让她细细说与奴才听,有机会再多吃几口。哪里知道,原这茄子这般费功夫,虽打消了想头,却也记下了这做法。主子,今儿散宴了,若有剩下的,您可得给奴才留几口。”

“你这小滑头,”秋月笑骂了他一句,“厨房定有多了,回头你去厨房吃去。”

小林子笑着打了个千,“那奴才就先谢过主子了。”

这边刚说完,那边酒令也到了尾声,秋月听了最后两句,收尾说了两句,却听门口太监报:“王爷到。”

众女先是一惊,爷怎么过来了,继而狂喜,爷居然过来了。

秋月发现众人皆不由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,用手抿了抿鬓角,心下好笑,却由着夏悠琴扶起了身子,领着众人在门口候着。

很快,胤禛便过了竹桥,走了过来。

秋月看去,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石青箭袖,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,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。领口处绣柳叶纹,袖口处则用品蓝银丝边纹束袖收紧,用金线绣着别致的凤尾纹,腰带处有玉色纹理点缀,几乎算是胤禛衣服中较为精致繁琐的了。

他也甚少穿这件绣文很多的常服。

秋月见他这般重视这次宴会,心下颇为满意,也很给她长脸。

又是一阵见礼问安,幸而胤禛性子冷,见礼后让众人起了,归坐。

上面本就备了两塌,原本胤禛没来,秋月坐了左边主位。现在胤禛来了,自然他坐了左边,秋月坐了右边。

待众人坐定,望着上首处的两人,皆心里怪怪的。原本属于乌喇那拉氏坐的地方被秋月坐了,她和胤禛这样一左一右,倒真像一对夫妻。

众女在下首处不断嘀咕,心里颇不好受,却也不敢当着胤禛的面说秋月逾制。

秋月可不管这些,现在胤禛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,上面的东西她大多动过,因对戴铎吩咐道:“把这个撤了,另备一桌。”

胤禛开口道:“算了,这上面的菜你也没用几口,爷就着吃,不妨事。”

其他诸女又是一阵目瞪口呆,爷最爱干净,每次去她们院子,伺候爷用膳,都是他先用了,她们才能吃接下来的食物,怎么到了年氏这,爷却破了规矩。

李氏扯了扯手中的帕子,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起来,看向秋月的目光不仅愤恨,还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。

第一百七十四章商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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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四章商议

胤禛刚从书房过来,只来得及换了身衣裳,这时候到真的饿了,也不拘什么,拿起乌木三镶银箸便用了起来。

众人又是一阵呆滞,齐齐盯着胤禛手中的筷箸,这个可是年氏才用的。

胤禛吃了几口菜进肚,方抬头对众女道:“进来之前远远便听见这里热热闹闹的,怎么现在倒都不说了。”

李氏笑道:“方才年妹妹提议行酒令,府里许久没行令了,众姐妹乐的不行,恰好爷就过来了。”

秋月见李氏说出是她提议的,也不恼,只望着胤禛笑了笑。

胤禛瞥了一眼李氏,对秋月道:“就知道是你弄出来的幺蛾子,可见是在院子里憋狠了。”他也明白秋月这是没法子了,其他女眷识字已是不错,哪里会吟诗作对,也只得提这个。

秋月笑道:“酒令简单爽利,众姐妹一起乐乐,不过打发时间罢了。爷尝尝这个茄鲞,妾吃着味道倒不错。”

一旁苏培盛搛了些放在胤禛的碟子里,胤禛尝了尝,“味道尚可,只是这油未免太多了,你也少用些。”说完,便搛了些青淡小菜吃了。

秋月知道他素日不喜油荤,当下也不多言。只是众女见胤禛当着众人面关心秋月,心下也颇为不喜,一时间都各有心思。

因胤禛坐在秋月原本的位置,所以他便挨着李氏,这李氏见机自然是缠着他说话。秋月那桌的菜也摆好了,她一边捡了一些菜吃,不时与旁边的钮祜禄氏说着话儿。

一时,众人的心思便都放在了胤禛身上,除了秋月偶尔得空劝胤禛吃了几杯酒,胤禛竟被李氏缠住。

秋月见状,只得放了心思,同钮祜禄氏说起弘历的一些趣事。这时,只听得箫管悠扬,笙笛并发。正值风清气爽之时,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,自然令人神移心旷。

钮祜禄氏笑道:“也只有妹妹这样清雅的人儿,才会在这宴席上想出这样的法子。这音乐配着这景致,在这炎炎夏日,真是让人清爽了许多。”

秋月又谦虚了几句,一时,大家用了膳,丫头们撤了饭,众人移至花厅赏花。

这时花厅一侧已经摆了几张高几,高椅,丫头们也上了茶水点心。秋月瞧了那碟子里的点心,左不过是藕粉桂糖糕,松瓤鹅油卷,湘妃糕,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子,并一些珍珠糕点。

因素日里,胤禛怕她积了食,便不许她饭后用点心,现在见胤禛赏花,且被其他女人围着,无暇顾着她。又见小面果子都玲珑剔透,做的小巧精致,各式各样,便拣了一朵芙蓉花样的吃了。

胤禛瞧了,皱了皱眉,但因离得远,倒也没说什么。

好在这时夏悠琴捧了一个芙蓉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,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,奉与秋月。

见钮祜禄氏看着她,秋月笑道:“我素日都用这个吃茶,不想她们将这个茶盅拿了出来,倒让姐姐见笑了。姐姐也尝尝这个茶,是旧年蠲的雨水煮的。”说着,又细细品了一口。

钮祜禄氏端起一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,也吃了一口,笑道:“我也是个俗人了,却是吃不出这茶的味道。”

因众人吃了饭,且各自贴身的丫头却滴水未进。戴铎便令人在那边廊上张罗了两桌,也让个主子福晋身边有脸的奴才去吃酒。

当着胤禛的面,众人自要做出贤惠体恤下人的样子,自是让贴身的丫头下去了,只一门心思的巴着胤禛。

钮祜禄氏见夏悠琴寸步不离的跟着秋月,便笑道:“夏姑姑怎得不和她们一起去吃两口,这边有爷在这里,年妹妹自是无碍的。”

夏悠琴笑道:“奴婢谢钮祜禄福晋关心,只因奴婢晨起吃过了,且主子如今身边离不开人。”

钮祜禄氏笑道:“妹妹真是有福的,身边有这般忠心伶俐之人。”

“姐姐说笑了,悠琴原是爷身边伺候的,只能说府里会调教人。”

“妹妹说的极是。”钮祜禄氏点头道,“咱们去那里看看,我挺喜欢这瓶里小枝的西府海棠,只可惜不能在我院子里栽种。”

两人走到插着小枝的西府海棠旁边,秋月笑道:“还道是什么大事,这花既能折了枝,定有原树,待会我让人将那树移到姐姐的院子,以后姐姐便可天天看到这海棠花了。”

“那姐姐就先谢过妹妹了。”钮祜禄氏笑道,“我瞧着妹妹脸色好了不少,过两日咱们禀了福晋,一起去宫里给娘娘请安。”

秋月心里一惊,为着她的身子,她已经很久没进宫请安了,只怕德妃心里早就不满了。现在瞧着她肚里的孩子忍着,只怕孩子生下来……这段日子事忙,她竟忘了这茬,可见日子过的太舒心了。

想到这里,秋月对钮祜禄氏笑道:“这是自然,只是妹妹因着身子,已经许久没进宫请安了。想到这里,妹妹真是倍感愧疚不安。”

钮祜禄氏安抚道:“无妨,前段日子因国丧大家都顾不上请安,爷怕娘娘哀思过度伤了身子,便将弘历留在宫里陪娘娘解闷。现在妹妹又怀着爷的骨肉,也是大功一件,娘娘是嘴和善不过的人,妹妹不必太过忧心,顾着身子方是正经。”

秋月笑着点了点头,两人又寒暄了几句。

一时胤禛见时辰不早了,也到了秋月午睡的时辰,便发话让众人散了。自己则陪秋月回了莲苑,留下一干人等望背叹息。

几日后秋月从宫里请安回来,日子也愈发的热了,便抽空同胤禛商议今年是否去园子避暑。

胤禛想着秋月肚子也有了七个月,园子虽说后宅女人难以插手,但因园子比府里大,且花木繁多,想要做点什么小动作,倒比在府里容易。且现在莲苑都在粘杆处的掌控下,他对自己建的这个机构还是挺信任的。

如此想来,便对秋月道:“你身子愈发的重了,园子虽好,到底远了些,这舟车劳顿的,只怕你吃不消。莲苑竹林环绕,环境清幽,且你又是住惯了的,不如就在府里过。”

“妾倒是无妨,只是爷最不耐热,在府里怕是受不得。”胤禛小时候曾中过暑,至此,雍亲王便有了俱热的弱点。外人哪里知道瞧着冰冷阴鸷的雍亲王,竟然比一般人怕热的多。

胤禛蹙眉道:“无事,不过多费几块冰罢了。”

秋月劝道:“这么热的天,皇上也早就搬到了畅春园。既如此,爷又何必来来回回这么麻烦,索性住在那园子里,也免得每日奔波劳苦。”

胤禛皱眉想了想,若他不住在府里,留秋月一人在府里住着,便是有粘杆处他也不甚放心,遂点头道:“既如此,让夏悠琴收拾了东西,你随爷一同去园子里吧”

虽不知道胤禛为何改变了主意,但和胤禛一起避暑是她的本意,既然目的达到了,也就没多问,反正胤禛会把一切处理妥当。

第一百七十五章题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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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五章题帕

散宴了,郭氏扶着翠缕的手,回到了小院。

正坐在炕上喝着茶水,便听小禄子在外间道:“主子,年福晋派人送了花过来。”

“快请进来。”郭氏放下了茶盏道。

门帘掀开,那婆子手里正端着那盆‘十八学士’,她躬身道:“郭格格,这是主子差奴婢送给您的。”

“劳你家主子费心了,这会子天也热了,翠缕,给这嬷嬷几百钱吃酒。”

那婆子笑着受了,“郭格格没什么事,那奴婢就先走了,藕香榭那边奴婢还要去洒扫。”

郭氏笑道:“嬷嬷去忙,小禄子送送这位嬷嬷。”

“嗻。”

待两人离开,翠缕看着炕桌上的花,对郭氏道:“成日里奴婢只听说这年福晋清高,可今儿奴婢冷眼瞧着,这年福晋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,可见这‘流言’二字不可尽信。”

郭氏若有所思道:“若她真像传言中那样,爷又怎会这般宠她,便是为着年府和她哥哥的面子,也不可能甚少踏足其他人的院子。咱们王府后院红肥绿瘦,各个都娇媚如花,年福晋是美,可后院同她差不多的也有几个,她这可是专宠。看来,这里面一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。”

翠缕点头道:“年福晋都怀了两个孩子了,且每日都请平安脉,用上好的药材将养着,可这面庞看着仍旧怯弱不胜。虽气质清高淡雅,却仍然流露一股自然的风流态度,可知这是打娘胎带的不足之症。”

听她说起了孩子,郭氏脸色黯淡了下来。

翠缕见了,劝道:“主子现在年轻,钮祜禄福晋也是进府七年才怀了四阿哥,主子以后一定能怀上小主子的。”

郭氏叹道:“钮祜禄氏能怀上孩子,那是因为年福晋那时候还没有进府。现如今有她在,谁还能入爷的眼。你瞧小李氏在园子里多得宠,不过说了年福晋一句,现在就成了这副光景了。”

想到今儿在宴会上小李氏眉宇间的沧桑,早已没有刚进府时那种清高,翠缕心下一叹。没有爷的宠爱,这府里惯是捧高踩低的,她失了宠,只怕这段日子不好过。

且不说郭氏这边,而后几天府里都在谈论这事。

这时胤禛也开始准备去圆明园避暑事宜,上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,每天人来人往,煞是热闹。

不论府中现下如何,却说秋月这日用了午膳,正倚在榻上懒懒的歇着。不想胤禛打发苏培盛送来一个檀木盒子,秋月见了这个,倒有些奇了。

不想打开盒子,却整齐的叠着两方帕子,定睛看去,却是她用过的两块旧帕子。一块淡蓝色,另一块浅绿色,右下角处皆绣着一小朵白色芙蓉,她用过的东西都会在细微处绣一朵白色芙蓉,这些她近身伺候的都知道。

这帕子是从年府带来的,因质地上好,颜色也是她喜欢的,后来不见了她还寻了几次,不知怎得被他收了。

秋月拿起上面那方浅绿素帕,展开看来,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字。是胤禛的字,秋月心下疑惑,看来却是:

美人展书图二首

丹唇皓齿瘦腰肢,斜倚筠笼睡起时。

毕竟痴情消不去,缃编欲展又凝思。

拿起另一块,展开看来,却是:

小院莺花正感人,东风吹软细腰身。

抛书欲起娇无力,半是怜春半恼春。

秋月体贴出帕子的意思,不觉神魂驰荡,余意缠绵。又看了一眼那淡蓝帕子上的诗:抛书欲起娇无力,半是怜春半恼春。这句话原是香山居士那句:侍儿扶起娇无力,始是新承恩泽时。

嫁与胤禛四年,他从为说过几句软语,也没说过几句情话。现下秋月见了这诗,哪里不知道胤禛的意思,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一般,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了上来。

春纤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,就见秋月倚在美人塌上,腮上通红,艳若春桃。又见窗子开着,便搁下手中的药碗,询问道:“主子脸怎么这般红,可是吹了风。”说着便要关了窗子。

秋月这才感觉自己浑身火热,面上作烧。

见春纤要关了窗子,忙开口道:“别关,我只是方才眯了会子,你伺候我喝药吧。”

春纤虽不解,却还是听了秋月的吩咐道:“是。”便将药碗端至秋月嘴边。

秋月就着她的手吃了药,又用水漱了口,含了颗蜜饯在嘴里,问道:“怎么是你送的药,悠琴呢?”

“夏姑姑和素云在收拾行李,过两日主子便要同爷一起去园子了,现在主子身子重,夏姑姑可不敢掉以轻心。”

“嗯,你去给我寻两条帕子过来。”

春纤从柜子里拿了几条,“才洗过的帕子,主子要哪两条。”

秋月从中挑了两天素日常用的,扶了春纤的手起身,在书案边坐了。又吩咐春纤研磨,拿了一支狼毫,蘸笔在那帕子上走笔写道:

眼空蓄泪泪空垂,暗洒闲抛却为谁。

尺幅鲛绡劳解赠,叫人焉得不伤悲。

又在另一块帕子上写到

彩线难收面上珠,湘江旧迹已模糊。

窗前亦有千竿竹,不识香痕渍也无。

写完两首诗,将帕子用盒子装了,叫了小林子进来,吩咐他将盒子送到胤禛的书房怡性斋。

诸事完毕,便扶了春纤的手上床歇午觉,手里犹拿着那帕子思索,不在话下。

一时,小林子回来了,手里提着个鸟笼,却是那会说话的鹦哥。小林子见春纤守在外间,小声问道:“主子可在里间。”

春纤拉着小林子到了门外,小声道:“才睡了,小声些。”说着,新奇的望着他手里的笼子,“这是那坊间卖的鹦哥么,可会说话。”说着,便逗弄了它一下。

小林子笑道:“这个我就不知了,方才替主子送东西给爷,爷便让我带了这鹦哥回来给主子解闷儿。”

“既是解闷儿,那应该会说话,只是这会子主子歇了,若是这鸟叫了起来,吵了主子就不好了。不如公公先将这鹦哥儿带下去,等主子醒了,告了主子方好。”春纤道。

小林子见她说的有理,便提了鸟笼自去了。

第一百七十六章胎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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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六章胎教

秋月醒时,手里犹自握着两块帕子。

又细细看了一回,方将帕子收了,唤了春纤进屋。

春纤手脚麻利的伺候秋月起身,一边道:“主子,方才爷让小林子带回了只鹦哥,绿油油的,可有意思了,听说这鹦哥还会说话逗趣呢?”

秋月坐在梳妆台前,抿了抿鬓角,左右瞧了瞧镜中的自个,“哦,让他拿进来我瞧瞧。”

“是”春纤出门寻了小林子进屋。

一时小林子提了鸟笼进来,秋月见那鸟儿虽关在笼子里,两支眼睛却四处乱转,活灵活现的,煞是有趣。

主仆三人便逗趣那鹦哥儿,那鹦鹉本就被专人调教过,逗弄了一会,便听它叫道:“主子吉祥,主子吉祥。”

几人听着有趣,便多逗弄了一会。

一时秋月吃了药,让小林子将架子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,在月洞窗下坐了。吃毕药,只见窗外几杆竹影映入纱来,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。吃毕药。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,满屋内阴阴翠润,几簟生凉。

秋月无可释闷,便隔着纱窗,调逗鹦哥作戏,又将素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他念。这且不在话下。夜里胤禛过来,秋月问起去园子避暑的事儿,因问道:“过几日去园子,有哪几个人,福晋可派了名单。”

胤禛沉吟道:“这次去人不必太多,左不过三五人,且又不和你住一处。你好生养着是正紧,这些小事福晋自会料理。”

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,移灯下帘,二人就寝,方一宿无话。

这次避暑加上秋月也不过只有五人,这次并没有住在牡丹台,而是住在杏花村。

虽然秋月很想住在水榭,但胤禛说那儿临水,虽然阴凉但潮气过重,对她身子不好。秋月只好退而求其次,选了这杏花村。

杏花村建在一个小岛上,是在园子的西南方。虽然住在杏花村,可这不过是别馆的一部分,别馆是由杏花村、春雨轩、翠微堂、镜水斋组成。

秋月上次游园时就挺喜欢这儿,杏花村,顾名思义自然是晚春时节,杏花盛开。而上次她到园子时,便有幸瞧了这“春深花发,烂然如霞”的景致,所以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

且小岛由碧澜桥连接到右面的一房建筑,那前院处有一方形的鱼池,里面种着几许芙蓉。秋月没事时便喜欢慢慢走到这儿,赏这池中的红莲白芙。

自打搬进了圆明园,胤禛便又忙碌了起来,好几天没去后院。

这日得了空,胤禛到了杏花村,彼时秋月自在床上歇午,丫鬟们守在门口候着,满屋内静悄悄的。

胤禛揭起绣线软帘,进入里间,只见秋月睡在那里。他四处看了一圈,见案上放了两张素纸,毛笔也搁在笔架上。拿起看时,却见上面写着:

杏帘在望

杏帘招客饮,在望有山庄。

菱荇鹅儿水,桑榆燕子梁。

一畦春韭绿,十里稻花香。

盛世无饥馁,何须耕织忙。

却见墨迹未干,知道这是秋月才写的,便放下纸去走上来推她道:“才吃了饭,又睡觉”

秋月正欲好眠,却被人唤醒,满是一肚子的气。睁眼见是胤禛,因伸手推拒说道:“爷且去别处逛逛,昨儿这小家伙闹了一夜,今儿还没有歇过来,浑身酸疼得紧。”

胤禛坐在床案一侧,握住她伸过来的手,道:“酸疼事小,睡出来的病大,起来陪爷说会子话,混过困去就好了。”

秋月只合着眼,说道:“我不困,只略歇歇儿,爷且别处去说说话再来。”说话间用空出的手掩了嘴,又打了个哈欠,眼角也溢出了些泪珠儿。

胤禛瞧了她几眼,见她要睡了,伸手抚上了她的肚子,轻轻柔了柔,见秋月的神情更是舒适,不由心里好笑。

秋月被胤禛揉弄的正舒服,不想肚里的小家伙仿佛感觉到了阿玛的抚摸,用他的脚丫子使劲儿踢了踢秋月的肚子,生生将秋月的倦意赶走了。

秋月‘哎唷’两声,睁开眼,揉着肚子道:“你们爷俩真真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,这阿玛才闹我,这儿子就帮衬起来了。”说着,便扶了胤禛的手起身,倚在床栏上。

这是胤禛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,一手扶着秋月,另一手仍放在肚子上。

虽然胤禛表情仍一如既往的冰冷,但周身的气势却温和软化的不行。秋月抚上胤禛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,含笑道:“人都说母子连心,不想这父子也连心的紧,爷才来,这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要同他的阿玛打招呼呢。”

胤禛道:“他真的能感觉到我。”

得,连爷都不用了。

秋月笑道:“这是自然,爷若不信,您将手移个地方,他自然也会换地方的。”

胤禛将手往右移了移,果然,肚子上突起的一小块也向右移动。他又往左移了移,这小家伙也锲而不舍。胤禛颇觉惊奇,一大一小拿秋月的肚子做玩具场,玩的不亦乐乎。

他们俩开心了,可苦了秋月。见胤禛玩这幼稚的游戏,还没有停的欲望,她忙一把抓住了胤禛的手,道:“爷,您可别在摸了,这小家伙这段日子调皮的紧,可把妾累的慌。他这里同您简单的招呼,可是在妾的肚子里拳打脚踢来着。”

说完,秋月放下胤禛的手,自个抚上肚子,柔声道:“乖宝宝,别踢你额娘了,额娘念书给你听,乖啊”说着,手也不停的抚摸。

胤禛嗤笑道:“胎儿怎么会听的懂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秋月肚中的宝宝果真没再踢她。胤禛新奇的挑了挑眉,秋月瞧着有趣,这个动作可让他看上去可爱到爆。

“自打宝宝三个月后,妾每到这个时辰都会给宝宝念上一个时辰的书,宝宝听书的时候可乖了。只是昨儿被他闹的紧了,今儿困倦了,不想他竟在这个时辰闹了起来。”秋月撑着后腰起身,拿起书案上的《庄子》,胤禛忙走了过去,揽着她的肩膀,扶着她在炕上坐了。

胤禛接过书,蹙眉道:“这样有用?”

“自然,不然为什么每个孩子出生都十分粘自己的父母,就是因为他们在母亲肚子时,就已经识得父母的声音了。”秋月摸着肚子解释道,“爷若常给他念书,待他出世,自然是十分亲近爷的。”

“是嘛。”胤禛的语气十分不信,“只怕这又是你的杜撰吧。”

话虽这么说着,胤禛却将《庄子》放在一旁,从书案上寻了本《论语》,一边道:“爷的儿子,怎么能看这些书,先从论语学起。”

说完,也不看秋月的脸,一本正经的对着秋月的肚子,小声读了起来。

第一百七十八章分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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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八章分娩

一觉醒来,胤禛仍在身侧的时候很少,可今天秋月睁眼时,胤禛仍在她身边。

他倚在窗栏处,手握书卷,一派闲适。

这样的他,很少见。

在秋月的印象中,他似乎一直都忙忙碌碌的,匆匆而来,匆匆而去。总有忙不完的事,总有批不完的折子。

秋月蹭了蹭枕头,心里一阵甜蜜。

胤禛听见动静,侧过头,见她醒了便唤了夏悠琴进来伺候。

一时秋月洗漱了,在凉塌上摇着扇子,见胤禛脑仁上细细的汗珠,对夏悠琴道:“去给爷端碗冰镇酸梅汤。”

“那主子今儿要吃点什么?”夏悠琴问道,“拿玫瑰膏子和了水,对着腌渍的酸梅吃,可好?”

秋月蹙眉道:“又是玫瑰膏子,这几日可是吃腻了,又絮烦又不香甜。”

胤禛道:“前儿有人送了两瓶子香露来,原要给你,不想这两日事多,搁置在书房忘了。这香露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,和水喝着倒不烦腻,”说着,就唤了苏培盛进来,让她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都拿了来。

苏培盛领命去了,过了半日,果然拿了个小盒子来,付与夏悠琴。

夏悠琴接过盒子,递予秋月。

秋月打开盒子看时,只见盒子里整齐的码着两排玻璃小瓶。拿起一个看时,一个却有三寸大小,上面螺丝银盖,鹅黄签上写着“木樨清露”,又拿起一个,上面写着“芙蓉清露”。

秋月笑道:“好金贵东西这么个小瓶儿,能有多少。”

胤禛道:“不过是几瓶子清露,你只管吃,完了我在让苏培盛送来。”

秋月把那“芙蓉清露”放进盒子里递予夏悠琴,“今儿吃那个芙蓉的。”夏悠琴拿着盒子下去了,

一时春纤端了冰镇酸梅汤进来,见胤禛也在,恭敬行了礼,放下东西便退下了。

胤禛喝了酸梅汤,方觉得好了些。秋月见他那样,心疼道:“爷不若让人端了冰盆进来,或许好些。”

胤禛摇头道:“五月朝廷又征了兵,设八旗满洲蒙古马兵,鸟枪兵驻扎开封府。如今国库空虚,还是节俭些的好。”

秋月听了好笑道:“难为这天下是四爷一人的天下,如今朝野上下都没这个心思,爷一人也是独木难支。况且几盆冰值几个钱,就是爷有这个心思,也要先顾着自个身子。”

胤禛虽知道秋月的话不错,但听了仍皱了眉,“如今朝野上下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,倘若他日……”

秋月打算道:“妾不过一介妇人,不懂前朝之事,只是为着爷的身子着想罢了。”

胤禛缓了脸色,点头道:“你如今头等大事便是为爷生个儿子,其他的也无需多想。况且你身子骨弱,受不得大热大寒,这园子倒适合你。”

“爷平时在书房时让苏培盛弄个冰盆在旁边,就是花费也是有限的,再不济从妾的院子省出一些份例也无妨,可不能生出这‘剖腹藏珠’的脾性儿。”秋月劝道。

见胤禛面色淡淡,秋月复又劝了几句,直到他应声了这才作罢。

在园子住了半个月,纵使胤禛不时那重欲之人,也得纾解欲望。若去后院别处,又怕秋月耍脾气,平日倒也罢,可现在她怀着孩子,胤禛也得顾着这一层。

因此,便选了两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养在外院,偶尔欲望来了,便宿在书房泻火不提。

而秋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胤禛背着她养人的事,便是她知道,也无能为力。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妾。

何况,仅凭胤禛对她的那么一点宠爱,根本不足以对抗他生活了快四十年的信仰。在他生活的环境里,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。

秋月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社会,她不是神

而有了孩子之后,她的一颗心都放在孩子身上了。有了上一次切肤之痛,她不是刚怀孕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。而且现在她的一应大小之事夏悠琴都会安排的很好,跟着她,秋月学了很多。

怀孕七个月秋月整个人已经圆润了不少,每当她倚在炕上为小宝宝读书,或者弹琴时,周身总会散发初温润恬淡的气息。

加上她本就生的貌美,一身气质也不同寻常,现在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似的,常常让春纤和素云两个小丫头看的呆愣不已。

养胎的日子无聊,秋月除了给胎儿读书弹琴,更多的时间则是把夏悠琴春纤素云三人聚在一起,给小宝宝做衣裳。

这日,胤禛陪秋月吃了午饭后便去了书房,秋月倚在凉塌上,想着胤禛腰间常用丝绳系的那块片状羊脂玉牌,温润洁白,质地上乘,便寻思着替他打一根络子。

唤了夏悠琴进来,同她说了打络子的事。夏悠琴笑问道:“主子想打什么络子,装什么的?”

秋月与她细说了,夏悠琴道:“主子想打什么花样子,什么颜色?”

秋月道:“爷喜穿石青之类的暗色系衣裳,不如打个松绿的,或者柳黄。”

夏悠琴道:“那主子要什么花样呢?”

秋月道:“共有几样花样?”

夏悠琴道:“一炷香、朝天凳、象眼块、方胜、连环、梅花、柳叶。”

秋月道:“前儿不是替我打了个络子,那是你什么花样?”

夏悠琴道:“那是攒心梅花。”秋月道:“就是那样好,你教教我。”一面说,一面叫春纤拿了线来。

待一切完毕,便悉心学了起来,索性秋月会针线,这打络子倒也难不倒她。

慢工出细活,不过几日便将络子打好。虽头一回做,成品倒不错,比那坊室卖的也不遑多让。

因园子里秋月的身份最高,她身子也一日重似一日,便免了众人的请安。

后院其他女人虽想故技重施,让秋月流掉肚中胎儿,无奈秋月住在园中,府里留下的人没那么长的手脚。且她什么有胤禛安排的人,做事最是稳妥,故而秋月在园子的生活极为舒心。

每日除了做做针线,便是胤禛陪她在园子里散步走动。
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到了八月,胤禛便携着一众人等回了王府。毕竟秋月也有九个月的身子了,胤禛不可能让他的侧福晋在圆明园诞下皇孙。那样的孩子,生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。

幸而八月出了伏天,虽白天仍暑气难挡,可晚间已有凉意,胤禛宿在府中也不觉热的睡不着觉。

秋月本就是个阴寒的体质,自是不怕热的,见胤禛在府里住的舒心,也宽心了许多。

这日晚间用了饭,两人正欲到院中游廊处例行散步。不想刚起身,秋月便感觉肚子一阵下坠,从前也有过这种情况,她便没有理会。

扶着夏悠琴略走了两步,下腹突的一阵抽痛,秋月一把抓住夏悠琴的手臂,脸色惨白道:“肚子痛……”

夏悠琴瞧她那样子,愣愣道:“主子不会是要生了吧”

胤禛本在前走着,闻言,呆愣了片刻,忙上前一步揽住秋月,高声道:“快叫稳婆过来。”又见秋月脸色苍白,虽没有呻吟,却紧紧抓住胤禛的手臂,他心里一急,将秋月打横抱起,转身进了内室。

自打回府,因不确定秋月什么时候生产,内室的凉炕上早就铺了生产用的褥子。

胤禛将秋月轻轻放在炕上,见她紧紧咬着唇,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,汗珠儿沿着煞白的脸潺潺往下流,不禁朝外间吼道:“还不快叫产婆过来,还有太医,一并叫过来。”见秋月汗水直淌,不禁用袖子替她擦拭。

此时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派人通知这府里的女主人——乌喇那拉氏。

一时,夏悠琴领了产婆进来,见胤禛还留在房里,不禁劝道:“爷,您还是先出去等等,您在这里,只怕产婆……”

胤禛看去,见产婆在炕边,却根本不敢靠近。

他冷冷的瞧着她们,厉声,道:“你们都是爷挑选的,给爷好生着接生,若年氏和小阿哥有什么,哼,仔细你们全族人的性命”说完,便一甩箭袖,掀帘离开了内室。

待胤禛离开,三个产婆才舒了一口气,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秋月的状况。

用剪刀剪开秋月的衣裳,产婆看了看状况,心下松了一口气。产道虽没打开,索性羊水也没破,年福晋现在倒无碍。

只是,几个产婆又细细看了看,又瞧了天色,只怕年福晋有的疼了。

而此时秋月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事情了,她只能死死的咬着牙齿,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,迎接这熟悉的阵痛。

待阵痛过去,秋月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,浑身上下都湿透了。

趁这个空隙,夏悠琴忙端了参汤过来,“主子您喝两口,保存点力气。”

见秋月使来的眼色,夏悠琴安慰道:“主子放心,这人参是奴婢亲自从库房里拿出来,亲手熬的。”

说着便抬起秋月的头,伺候她喝了下去。

秋月刚吃过饭,根本就不饿,却逼着自己喝了几口。不过才喝了大半碗,阵痛又一阵袭来,秋月撇过头,抵抗子*受到推压的疼痛,而且疼痛感慢慢下移。

不知痛了多久,也到后来她以为阵痛已经让她麻木的时候,又是一道撕裂般的剧痛,然后她便模糊听到产婆欣喜道:“产道已经打开了,羊水破了。”

秋月在里间辛苦的熬着,胤禛在外间也不好受,虽面无表情的静坐着,脑袋却头一次晕了起来,连吩咐人告知乌喇那拉氏也忘记了。

幸而苏培盛记得,忙派人去上房请了乌喇那拉氏过来。

虽是第二胎,但秋月素来身子弱,生产也并不轻松。

想着秋月当时的表情,胤禛竟生出一股心疼。于是在乌喇那拉氏来之前,胤禛暗自做了一个决定。

乌喇那拉氏来莲苑不久,其他女人闻讯也依次赶来。

她们见胤禛如常的坐在外间,并没有丝毫异常,心里松了口气:年氏也不过如此,她生产爷也没表现丝毫心疼和异常。

在众女人一干心思和胤禛的心焦中,夜渐渐深了。

终于在子时之前,屋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,在深夜里,响于天际……

第一百七十九章福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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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九章福惠

(感谢eivira的打赏)

婴孩的哭啼声并不大,但在这样的深夜里,却显得尤为清晰,一声一声,直直灌进众人的耳内。

胤禛听了这声音,心下一松:这声音中气挺足,至少不像萱儿那样弱似小猫。

而外间一干人等,听了这声音,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上了,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内室的水晶珠帘。

乌喇那拉氏扫了一样室内众人,又迟迟不见稳婆抱婴孩出来,便对身边的菊燕道:“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,为何还不见稳婆出来报喜。”

菊燕福身道‘是’,刚欲往内室走去,就见门帘一掀,稳婆抱着一裹儿红绸的襁褓出来,笑呵呵的上前给胤禛、乌喇那拉氏行了礼,报喜道:“给爷、福晋道大喜了,年福晋生了位小阿哥。”

屋内众人闻言,数息之间,皆变了脸色,但很快便反应过来,齐唰唰跪地恭贺。

胤禛虽先前笃定是位阿哥,现在听了,也不由目露喜色,满意道:“莲苑众人,都重重有赏。”

说完,亲自伸手接过稳婆手中的婴孩,细细打量。

刚出生的小孩没长开,按照平时的眼光,并不好看。但胤禛现在的心情很好,瞧着那红彤彤巴掌大的小脸,却硬是从中看出了几分他自己的影子。

又瞧了瞧小阿哥那小胳膊小腿,虽然没有弘历弘昼生出时候的壮士,但确比梓萱好了太多,那哭声也十分洪亮。

胤禛心下对他的庇护能力感到满意,对小阿哥更看的顺眼了。

且不说胤禛抱着小阿哥一个人暗自欣喜,单说屋内众人,皆被胤禛这动作震惊了,就连钮祜禄氏也不例外。

胤禛是谁,别人不清楚,她们都是伺候他十几年的老人了,乌喇那拉氏和李氏差不多陪伴他三十多年了。对他的性子不说摸透十分,也是明了几分的,现在见他大喇喇的抱着年氏的儿子,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。

这,说明了什么?

年氏,竟这般得宠了么,一般人都是抱孙不抱子的,虽不是规矩,却也是大家默认的,不想再年氏这里,竟然……

乌喇那拉氏虽然惊讶,到底年长些,经历的事多,很快便反应过来。她深深的看了眼胤禛手中的婴孩,复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室内众女。

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后,唇角勾了勾,对一旁的胤禛浅笑道:“恭贺爷喜得麟儿,年妹妹这次可是功劳不小,为咱们王府又添了一位小阿哥。”

胤禛满意的点点头,“你说的不错。”将孩子递给一旁候着的奶娘,“好生照看着。”

奶娘恭敬的接过孩子,抱到一旁早就备好的厢房自去不提。

胤禛这次看着站在一侧恭候的产婆,冷声问道:“年氏怎么样了?”

产婆缩着腰背恭敬道:“年福晋大安,在房间看了一会子小阿哥才让奴才们将小阿哥抱出来。”

乌喇那拉氏在一旁点头道:“年妹妹平安就好。”又见王太医恭候在一侧,忙问道:“虽如此说,可年妹妹身子骨一向弱,还是让太医进去诊诊平安脉的好。”

胤禛颔首,瞧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夏悠琴,夏悠琴躬身道:“回爷、福晋,奴婢已经放下了暖阁上的帐幔。”

胤禛闻言,对一侧恭候的王太医道:“你进去给年氏诊诊脉。”王太医自是躬身应了,跟着夏悠琴进了内室。

乌喇那拉氏命人在门口挂了弓,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打赏了下去,方对着胤禛和众女道:“既然年妹妹无碍,大家也都累了一夜,还是先散了各自回去歇着,也让年妹妹好生歇着。”

胤禛颔首道:“唔,夜深了,都散了吧。”

又扫了一眼众女人,不顾她们眼中的含情脉脉的期盼,冷声道:“爷今晚宿在书房。”说完,也不看其他人,带着苏培盛自行离开。

乌喇那拉氏带着众人躬身胤禛离开,也跟着离开了。等了几个时辰,天都快亮了,也不知能睡几个时辰。

再说秋月这边,生下了孩子,比起上次,这次可是好了太多。当然,她也只来得及强撑着精神看了孩子几眼,然后问了几句话,便昏睡了过去。

毕竟生孩子耗费了她太多了精力,而在沉睡之际,她自己在心里做了个决定:这次一定要好好护住孩子,而且以后都不生了。

生孩子,真的是太痛了

不得不说,她和胤禛做了两个想同决定。虽然当事人双方都不清楚,但也算是心有灵犀了。

王太医请过平安脉,自然出了二门,跟着小厮来到胤禛书房,向他禀告。

王太医踏进胤禛书房时,胤禛正在翻一本厚厚的书,王太医趁行礼的时候瞟了一眼,从封面上看,是《康熙字典》,旁边还放着《尔雅》。

《尔雅》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解释词义的书,是中国古代的词典,也是儒家的经典之一,列入十三经之中。

王太医就是再不懂,也该知道小阿哥得宠的程度了。

子凭母贵。

雍亲王不说是才高八斗也可算是学富五车了,竟然会为了一个小阿哥的名字,而来翻看《康熙字典》和《尔雅》。

王太医心下一凛,以后对待年福晋和小阿哥,可要更是小心谨慎了。

这子凭母贵,母也凭子贵啊

正在胡思乱想间,听见胤禛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,“年氏和小阿哥怎么样了?”

“回爷,年福晋只是产后体虚,调养一阵就会好。至于小阿哥,由于年福晋体弱,所以小阿哥会比一般小孩弱一些,不过仔细调养,待到小阿哥舞勺之年,也就如普通人一样了。”王太医躬身答道。

胤禛想起一事,“上次年氏伤了心脉,可是调养妥当无碍了?”

王太医想着年氏有上好的药材养着,且看王爷这般宠爱,至少还能活一二十年,便答道:“年福晋这段时间调养得当,已有起色,只是因伤的是心脉,所以还得继续保养,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什么?”胤禛话语淡淡,却自有一股威压。

王太医心下一紧,“而且年福晋本就体弱,以后……以后最好不要生产。”说完,王太医就跪倒在地。

书房内一片寂静,久到王太医认为胤禛会发脾气时,却听他淡淡道:“知道了,你起来吧。”

“奴才谢王爷。”王太医觉得他的事情已经完了,胤禛应该会让他退下时,却听他道:“你觉得福惠这个名字怎么样?”

王太医心下一松,看来爷的心情不错。只是下一刻却又疑惑了起来,孩子不都是宏字辈了么,怎么会取福惠这个名。

想是胤禛看出了王太医的疑惑,淡淡道:“孩子的小名,正名自然得好好想想。”

王太医心下一凛,只是一个小名就如此重视,只怕这大名。这般想着,嘴里也不停道:“天生福惠爷取的名字寓意深远,果真是好名。”

胤禛颔首道:“爷也觉得不错,行了,你下去吧!爷在看看。”

“嗻。”王太医退下,而雍亲王府书房内的灯却是很晚才熄。

ps:不要钱的废话

推荐好友绾夫人的书《歌时婉转》,好友梅色无边的书《这个丫头太**》

某毓比较懒,多亏两人天天不厌其烦的催更,才有了这么多字,谢谢了

第一百八十章洗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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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章洗三

且不论府内众人如何,秋月倦怠至极,一夜好眠。

次日清晨,秋月醒来,虽然下身仍然钝痛,头脑却清爽不已。

瞧着屋内烛台仍亮着,想着莲苑必是灯火通明了一夜。

春纤正在脚踏处歪着,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。秋月想起孩子,忙唤了她起来。

春纤见秋月直直的盯着她,忙下跪道:“奴婢不知道主子醒了,还请主子饶了奴婢这一遭。”

秋月养了一夜,虽有了些精神气,仍是很虚弱,慢慢道“让人把小阿哥抱进来给我看看。”

“是。”春纤见秋月补追究这事,忙起身出门。恰巧夏悠琴端了填漆托盘进来,见她急急忙忙的,笑道:“可是主子醒了。”

“是的,主子要看小阿哥,我去吩咐奶娘,姑姑去看看主子吧。”春纤掀着帘子,让夏悠琴进来了,自己在出去。

夏悠琴摇头道:“这孩子,刚进来时倒看着沉稳,现在怎么毛毛躁躁的,都是主子宠的。”边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朱漆描金小几上,和一旁两个嬷嬷一起,轻轻扶着秋月靠着围子坐了起来。

瞧了秋月的脸色,夏悠琴笑道:“主子休息了一夜,恢复的倒不错。先用点燕窝粥,养养气,身子恢复的也快一些。这是王太医特意吩咐熬的,最是补血养气。”

秋月知道她说的不错,点头应了,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,不过才吃了小半碗,奶娘便抱着小阿哥进来了。

秋月看着孩子小小的脸,突然间就有了力气,接过孩子,轻轻抱了起来。

孩子很小,瘦瘦弱弱的,却并不像萱儿那般,至少脸上的红晕是健康的色泽。秋月抱着小阿哥心里溢满了宠溺之情,虽然她想将孩子养在自个屋子,却也知道不可能。

毕竟除了规矩之外,最主要是她身子弱,屋子常年都萦绕淡淡的一股药香味,空气品质不好。小孩子身子弱,自然要最好的环境。

秋月这样想着,又见孩子比萱儿健康许多,莲苑又被戴铎管理的像铁桶一般,她在让夏悠琴多用点心,应该是无碍。便将孩子递给一盘候着的奶娘,道:“抱下去好生照看着。”

说完转头对夏悠琴道:“让小林子和素云呆在小阿哥的房间,仔细照看着,莫要出了什么差池,我这里有你和春纤伺候就行了。”

夏悠琴点头应是,想了想道:“主子喜欢将窗子打开,说是驱散屋子的药味。可这月子期间,可是不能招了风,若落下病根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主子可要警醒些,别趁奴婢不在跟前伺候时,贪凉让人开了窗。”

想了想仍是不放心道:“奴婢待会嘱咐她们,主子好生养着是正经。”

秋月一时说了会子话,人也倦倦的,复又在嬷嬷的伺候下躺下歇着不提。

这样在吃了睡,睡了吃的日子过了三天。

婴儿出生后第三日,要举行沐浴仪式,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,这就是“洗三”,也叫做“三朝洗儿”。“洗三”的用意,一是洗涤污秽,消灾免难;二是祈祥求福,图个吉利。

虽然秋月是学唯物主义长大的,不信这些封建迷信,但她能够穿越过来,却对这些事情不抵触了。

这日午后,秋月刚吃了药,正眯着眼,就见悠琴掀帘进来道:“主子,吉时到了,小阿哥洗三仪式就要开始了。”

“东西都拾掇妥当了?”秋月腻着眼,懒懒道。

“戴总管都已备妥,现在外厅正面设了香案,供奉了碧霞元君、琼霄娘娘、云霄娘娘、催生娘娘、送子娘娘、豆疹娘娘、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,京里的贵人大多来了,有福晋在,您就放心吧”

秋月点了点头,“有春纤在这伺候,你去外面看着,好生照看小阿哥。”

“主子放心,奴婢省的。”说完,便出了内室。

外间一切都已备妥当,白玉香炉里盛着小米,当香灰插香用。蜡扦上插一对“小双包”(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),下边压着黄钱、元宝、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。

一旁小林子已经将盛有以槐条、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。

这时,收生姥姥把已经把小阿哥抱起了。

来的一些女眷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,再放一些钱币这就是“添盆”。

乌喇那拉氏带头往里面添了一个金麒麟,余者添的也都不是寻常之物,那收生姥姥得了比横财,更是高兴。那吉祥的话儿像流水一般从嘴里往外流,她们最喜这大富之家。

当然凭她们的手艺,也只有这大富之家请的起。

“添盆”后,收生姥姥便拿起精致的棒槌往盆里一搅,说道:“一搅两搅连三搅,哥哥领着弟弟跑。七十儿、八十儿、歪毛儿、淘气儿,唏哩呼噜都来啦”然后才开始给婴儿洗澡。

小阿哥受凉自然哇哇大哭起来,秋月本迷迷糊糊的要睡了,现下听了孩子的哭声,猛的睁眼问春纤道:“出什么事了,孩子怎么哭个不停。”

春纤抿嘴笑道:“主子莫急,这洗三就是如此,小阿哥哭声越大,就越吉祥。”

秋月听了,送了口气。这是她没看到洗三的情况,若她知道刚出生三天的孩子,就要用凉水洗,只怕拼命都不让胤禛办这洗三习俗。

可惜她不知道,所以听了春纤的解释,虽然仍担忧宝宝,倒也没那么心焦了。

那边收生姥姥一边洗,一边念叨祝词,什么“先洗头,作王侯;后洗腰,一辈腰比一辈高;洗洗蛋,作知县;洗洗沟,做知州”。

秋月只听嬷嬷声音从外间隐隐约约的传进来,人声吵吵闹闹的,说笑声混合着孩子的啼哭声。慢慢的婴孩的哭声慢慢消失,她心里一松,在春纤的伺候下服了饭后的一道汤药,人也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。

再次悠悠醒来,屋内已是一片昏暗,屋内灯火高悬,亮如白昼。夏悠琴在一旁做着针线,察觉秋月醒来,忙放下手中绣活,上前轻声道:“主子醒了,奴婢这就让春纤去将晚膳端了来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拿了石青绣金莲靠垫置于床头处,轻轻扶着秋月在倚在栏处靠着。

春纤早已得令下去备饭,夏悠琴瞧了瞧秋月的脸色,笑道:“主子这一觉倒睡的好,肤色好了不少。”

“宝宝怎么样了,可还好。”秋月倚在床上,揉了揉太阳穴,“这睡多了也不好,脑仁闷的紧。”

“奴婢给主子揉揉,”说着便上前抚上秋月额际,轻轻拿捏了起来。

秋月合目享受着这贵族待遇,心下再一次感叹,这古代生活可真是奢靡,在现代做一次spa或者按摩得多少钱啊

一时春纤端了饭菜进来,秋月便让夏悠琴挺了手,在两人的伺候下用起晚膳。用了饭,秋月毫无睡意,又无可释闷,便让夏悠琴和春纤端了小杌子在一旁坐着,看她们做做针线,说说闲话。

虽然她也想动动手,但想想夏悠琴也不可能同意,只得作罢。

说笑了一会子,秋月心里又记挂着宝宝,不禁又问道:“悠琴你去隔壁看看宝宝怎么样了,哭闹了没,可曾吃了,小林子和素云可有在一侧好生看着。”

见秋月问了一连串问题,也知道她不放心,放下了针线,笑道:“奴婢替主子去看看,要不让奶奶把小阿哥抱过来给主子瞧瞧。”

秋月虽心下挂念,却也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太过娇弱,不适合到处抱,倘若吹了风,倒不好了。

想到这里,便摇头道:“不了,你替我细细瞧瞧,回来告诉我就行了。王太医也给宝宝看过了,怎么说。”

“只说小阿哥比一般小孩子身子弱一些,开了几服调养的药,让人按时喂给小阿哥,说养到十几岁也就好了。”夏悠琴道。

秋月兀自点头,即便是现代小孩子也是不好养的,一不小心就发烧拉肚子什么的。且小孩子身子弱,病来的又急又快,医术那么发达也很难将养,何况这落后的古代。

因此只说道:“仔细这门窗,别漏了风。”

夏悠琴点头去了,秋月想到孩子,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,这古代医术太落后了,连天花风寒都很难治好。也难怪大家族要三妻四妾了,实在是小孩夭折的几率太高了,不得不多生几个备着。

现在已经八月了,还有两个月就入冬了。这换季时节最是容易染病,可得好好预防着,莫让宝宝染了病毒。

且不说秋月这边细细打算着该如何做,那厢夏悠琴细细检查了小阿哥的住所,又细细嘱咐了奶娘和素云,这才回来复命。

秋月仔细听着夏悠琴的回话,道:“现下虽说没事,但马上就到了寒冬时节,只怕这京城寒冬料峭,宝宝受不得。便是我,每到这个时节都易染上几场风寒,何况宝宝这般弱,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
夏悠琴想了想,道:“如此,不如主子同爷说一声,带上小主子去温泉庄子过冬,可好?”

第一百八十一章病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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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一章病了

秋月听了夏悠琴的话,心里细细盘算了下,现下不过才刚八月,还有十几日便是中秋了。待她出了月子,也不过才九月,争取在十月份前到庄子里去,那儿既有温泉,又有地龙,可比冬日烧炭火好多了。

这样想着,心里也打定了主意,冬天要带宝宝一起去庄子温养。古代可不比现代,那医院好歹有育婴室,可这古代,小孩就是受了点风寒,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。

默思想了一会,便对两人笑道:“今年中秋只怕我是不能和大家一起过了,悠琴安排一下,让院里的人高兴一下,和家人团团圆。”顿了顿,接着道:“你看看库里有什么平日里用不上的东西,比如陈年的缎子什么的,拿几十匹出来赏给她们,也算是为宝宝祈祈福。”

夏悠琴笑道:“主子和年夫人想到一处去了,昨儿听小林子说年府来人送了几车贺礼,今年冬天要派粮施粥给小阿哥祈福呢?”

秋月叹道:“能帮百姓一点就一点吧,每年冬天京畿里冻死饿死的百姓不知凡几。”只可惜她们这王侯之家,却是连施粥也不能。毕竟现在胤禛贵为亲王,若贸然有什么举动,说不定就像老八胤禩那样,在康熙心里留下了一个收买人心的名头。

这些也是秋月到王府之后才明白的,身处政治集中地,想做到独善其身,谈何容易更何况胤禛有他的理想,他的抱负,有他心中的蓝图。

秋月心下暗叹,她直接帮不上什么忙,但间接也算是帮了胤禛吧有了她,有了宝宝,年府和雍王府的关系才更亲密,两边都有了保障,不是么?

春纤听了这话,点头道:“奴婢没进王府之前,过的也很是艰辛。幸而跟了主子,才有了今天这好日子,穿了这样好的衣裳,这在从前,奴婢可是想都不敢想的。”

秋月有了点兴致,问道:“你和素云是从一个人牙子手里买的么?”

春纤低头坐着活计,摇头道:“不是,奴婢那一行人,总管只选了两人,然后放到庄子上调教了一段时间。从十几人中选了两人,才将奴婢和素云一起调过来伺候主子。”

“你们那十几人中只选了两个,看来你也是其中很优秀的咯。”秋月笑道。

春纤红了脸颊,摇头道:“不是,有几个比奴婢伺候的更好,且比奴婢长的漂亮。在庄子时都瞧不起奴婢这样长相粗鄙,手脚笨拙之人,不知怎么管事没选她们,却选了奴婢。”

秋月却知是她当日提醒的缘故,也知晓春纤在庄子上必定受了一些苦,才有了这内敛怕事的性子,因问道:“那素云呢,她在庄子时也被那些长的不错的人欺负么?”

春纤摇头道:“奴婢不知道,奴婢当时不怎么讲话,是来了这儿之后才同素云熟悉起来的。”

秋月心下思忖,素云同春纤倒是差不多的性子,只怕当日也就是这般。且两人都是戴铎亲自选的,应该是不差。

两人都是十五、六岁的年纪,手脚也是利索,再有夏悠琴调教一两年,应该同初蕊她们差不多了。且没有十几年的情分,若出了什么岔子,她自然也狠得下心来处罚。这样想着,恩威并施竟比像初蕊锦心那样有情分的好相处些。

秋月说了些闲话,想要那一本书翻翻,夏悠琴又不许,制止道:“我的好主子,您安心养病是正经,不过一个月的时间。等您出了月子,有多少时间看不得,何必在这个时候费这精力。上次听您劝爷倒头头是道,轮到自己了也不爱惜。”

秋月被她唠叨的不行,告饶道:“算我服了你,我不看行了吧。”

夏悠琴塞了一杯温水在她手里,“您若是闷了奴婢陪您说会子话,逗逗趣。”

秋月无趣叹道:“在床上闷坐着可有够无聊的,每日看你们这两张脸,又没个新鲜人给我凑趣,哎。”

夏悠琴抿嘴笑道:“知道主子您闷,待过几日,您身子稳定了,奴婢叫高旺家的过来给您解解闷儿?”

“高旺家的?”秋月疑惑的看着夏悠琴,她何时认识这么一号人物?

夏悠琴瞧她那样子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,笑道:“等明儿初蕊来了,奴婢定要在她那里告主子一状。这不过去了几日,主子便忘了她。幸而她还在这府里,锦心只怕主子都将她忘在脑后了。”

秋月笑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她,你早说便是。那人不是叫高子旺么,怎得不过几日便改名儿了。”

“这有个缘故,大伙都叫他高旺习惯了,却忘了主子不知。”夏悠琴解释道。

秋月对这个话题不过点头揭过,笑道:“初蕊还好吧,她也不过这几日生了,别让她过来了,等她身子生了大胖小子,身子大好了在过来时一样了而且两个宝宝也有个伴儿。”

顿了顿,觅着茶水接着道:“明儿你从库房选几样东西去她们家看看,前儿福晋不是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么,你给她送过去。还有那几包洁粉梅片雪花洋糖,一并送去,比买的强。”

春纤在一旁做着针线活,耳朵却竖起听着,心里满是羡慕,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燕窝呢?初蕊姐姐可真是好命,不过伺候主子十几年,有了这么好的归宿不说,主子还待她如此好。若以后她也认真仔细伺候主子,说不定有天也可以……

她不奢求像初蕊姐姐和锦心姐姐一样,能有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归宿就行了。且不说这边春纤一个人这般想着,因为这个念想,日后她伺候秋月无不是勤勤恳恳,忠心不已。

虽说秋月从来不吃乌喇那拉氏送来的药材之类的,但这燕窝不过昨儿才送来,今儿便送人,只怕说不过去吧

因劝道:“主子,昨儿福晋才打发人送过来,现在就赏给下人,怕是不妥吧而且昨儿那么大一包,奴婢估摸着有几十两,只怕得费不少银子。且燕窝虽是好东西,吃多了也不大好,不若从中挑几两给初蕊熬粥也就是了。既滋补,又好看,况且主子不是还要从库里选几匹缎子给她的么。”

秋月想了想,点头道:“不错,因今年的国丧,我也没做几套衣裳,料子也攒了不少。那陈年的都清出来赏给小丫头,留几匹给初蕊做人情往来。内务府今年不是有新来的料子送过来么,挑两匹颜色亮澄的过去。”

夏悠琴知她喜欢素净的颜色,一一记下,点头应了。

两人又商量了会子给宝宝做衣服用什么料子,什么样子。虽然已经做了不少,但秋月谈起这个仍然是兴致勃勃。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待她打了个哈欠,夏悠琴等人见她倦了,自是服侍她净面漱口。待她睡下,只在高处留了一盏灯,安排春纤在一侧守着,夏悠琴退下安排事物不提。

不想到了夜里,小阿哥竟然发起低烧,弄得莲苑灯火通明,人仰马翻的,雍王府众人皆一夜没睡。

不过想也是,秋月的孩子身子本就不如普通孩童,洗三时赤身裸体不说,还用那凉水清洗。不过三天的婴孩,能受得了才怪。

也幸好王太医每日开了药,小阿哥喝了睡下,又有嬷嬷细心照看着因而才只是低烧。若是那高烧风寒,出生才三天的小孩子,能受得了才怪。

秋月不过才歇下,睡了不到一个时辰,便听人报说小阿哥病了,当时吓的直要从床上下来。

春纤因在她身旁伺候,早得了夏悠琴的嘱咐,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让主子下床。又见秋月神色慌张急措,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,只得下跪不断磕头劝道:“主子,奴婢求您了,在床上歇着吧小阿哥那里有太医和夏姑姑照看,而且爷也正往这儿赶来,您若下床吹了风,落下个病根儿,戴管事非剥了奴婢的皮不可。”说完,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,人打了个哆嗦,更是不管不顾的磕头起来。

她是个实心眼,每磕个头既响又实,一时便青肿起来。

秋月虽心急,瞧了春纤那模样,到底于心不忍,只得道:“罢了,别磕了,我不起身,你起来吧”

春纤闻言乖乖起身,秋月抬头看时,见她已经满脸泪痕,正用帕子不断擦拭。秋月心下一叹:她虽沉稳,却终究不过十几岁的孩子,遇上事儿还是无措啊

旋即又想到了自己,虽活了这十几年,遇上事儿不也同她们一般么?便是她现在去了,又能做些什么,不过徒添事儿,忙却是一点儿也帮不上。

这般想着,人也沉了下来,只不断思索,孩子不过才三天,她们就算想做什么手脚也是最不可能的。现在宝宝只能吃奶水,又喝不上稀饭,且宝宝的汤药都是小林子亲手熬的,药材也是她的心腹买的,那些女人怎么做手脚。

今儿要说有什么不同,也只是洗三的时候。可那时候大庭广众之下,除非她们有通天的手段,否则也难在众多宾客前动手脚,那宝宝到底怎么病的?

究竟是天气,还是人为?

后来,当秋月翻了杂记,知道是因为洗三宝宝受了风寒,更是对这些迷信风俗恨的要死。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。

第一百八十二章再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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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二章再见

秋月冷静下来自然思索了一番,春纤见秋月不闹了,小心的在一旁陪着。

原本去庄子避寒不过是个提议,毕竟这舟车闹顿的,孩子又太小,秋月心里还有些犹疑。

现在这事儿,让秋月坚定了去温泉庄子上静养的心。

自从来到古代,几乎每年换季时节和冬季她都会因天气变换而生几场病,这都形成了惯例。

若是到了冬天她病了,自然不好照顾宝宝,放他一人在一旁她又不放心,看来去庄子的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。

这件事,势在必行

秋月打定主意,抬头瞧了站在一旁的春纤,看着她额头处,道:“你下去抹点药膏吧”

春纤摇头道:“主子这儿没人伺候,奴婢在这伺候主子。”

正说着,却见夏悠琴走了进来,秋月忙问道:“孩子怎么样了,太医来了么,怎么说?”

见秋月的模样,又见春纤额头处的青紫,夏悠琴心里明白了几分,心里暗自对春纤点了点头,这丫头倒也实心眼,调教一番也不错。

她敛了下褥子,一丝缝隙也不放过,口里也叨念道:“这月子期间,可不能招了风。太医说小阿哥着了凉,开了药,小阿哥已经服下了睡了。奴婢又吩咐了素云和小林子,让她们俩寸步不离的守着。”

“那孩子怎么会着凉,你方才检查时不时还好好的么,可是几人不用心照顾。”秋月问道。

夏悠琴疑惑道:“没有啊,主子睡下后奴婢又去小阿哥的房里查了一番。总有两个人醒着照看着小阿哥,论理是不该着凉的。除非今儿洗三的时候,小阿哥受热出了汗,又被风吹了,所以才病了。”

秋月虽疑虑,却因现在八月日间仍燥热的紧,便也觉得夏悠琴的话有几分道理。

夏悠琴见她脸色缓了,劝慰道:“主子现在正是养精神的时候,还是早点歇着吧,奴婢今晚守在小阿哥屋里,您放心睡吧”

听她这么说,秋月也放心了些,吩咐道:“把我那柜子里的药丸拿一丸,用酒给研开,替春纤敷上。方才为了劝住我,不住的磕头,别把脸给磕破了。”

春纤从小便被人给拐了,长这么大,何曾有人这般关心一个奴婢,在乎过她的生死。便扑通一声跪下,又要给秋月磕头,嘴里不住念叨:“奴婢谢过主子。”

夏悠琴知道秋月不喜别人这般作态,便扶了她起来道:“你也算是忠心,倒也不辜负了这药丸。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,便是主子这儿,也只得了三丸。今儿拿酒研了,那药酒你好生收着,比外面买的好上数百倍,主子可真是心疼你。”

春纤闻言,感激的似要哭了起来,嘴里只不住道:“奴婢人微言轻,不值得这般好的药酒。”

夏悠琴见秋月面容倦怠,扯着春纤上前,两人一起服侍她睡下后,取了药丸便掩门退了下了。

取了一小瓶酒,春纤拿着那药丸细细闻了闻,奇道:“这药丸竟有一股香味,倒将那药味给盖住了。”

夏悠琴取了药,将其研开和在酒里面笑道:“今儿可是搭了你的光,这药我可只听过,却没见过。”

将药添在瓶里,旋了盖,将其摇匀,倒了一些在手心,替她细细的揉开,“今晚你在主子铺下睡,可要警醒些,主子虽好眠,可有时夜里也要喝茶,这添茶递水的活就放在你身上了。”

春纤知道夏姑姑在指点她,忙虚心听着。

“主子喜净,所以她的房间除了咱们三,很少有人能进,身边的一应事务也是咱们几人做。现在素云照顾小阿哥,偶尔我也要看着那边,主子这边你要多用点心,少说多看。主子从来不喝凉水,夏天喝温水,冬天喝开水。爱喝茶叶,但茶水从来不要咱们泡,因为咱们泡的不入味,白白浪费了好茶叶。爷在这儿时一般都是主子自己泡的茶,若主子不在则由咱们给爷倒茶……”夏悠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,春纤也记得十分用心。

“待到了冬季,主子会带着咱们去收集那梅花上的雪,用来泡茶,这些你以后自会知道。”夏悠琴停了手,道:“好了,把这个收起来,你今天第一次守夜,警醒点机灵点,去吧”

“诶,”春纤脆脆的应了声,丝毫不见因额头受伤的负面消息。夏悠琴看着她的背影,摇摇头:真是个孩子。

因小阿哥病了,夏悠琴探望初蕊的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。

拖拉了一个多星期,小阿哥的病总算慢慢好转起来,莲苑众人皆舒了一口气。毕竟天天对着王爷一张冷脸,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众人皆战战兢兢的伺候着。

而伺候小阿哥的人,胤禛也拿了几个出气。

好容易小阿哥的病好了,众人只差放炮庆祝了。

悠悠过了十几日,小阿哥的病也大好了,秋月让奶娘将他抱过来时,小家伙整个人精神的很,瞧着倒很有气力。

逗弄了孩子一会子,见他懒懒的大着哈欠,眼珠也溢出了泪水,忙让奶娘将他抱回去,好生照顾着。

见孩子离开,秋月喝了药,问道:“悠琴,你说给宝宝起个什么乳名好,如今也过了十几日,总不好宝宝宝宝的这么叫,听着女气。”

“主子是小阿哥的额娘,大名满月的时候爷取,这乳名当然要主子您取方有意义。”夏悠琴道。

秋月想这宝宝可爱的样子,笑道:”就叫他宝儿得了,简单爽利又合情理。”

春纤奇道:“小阿哥取这么个名字,主子怎么会说合情理呢?”

夏悠琴抿嘴笑道:“小阿哥是主子和爷的宝贝,可不是就是合情合理。”

秋月道:“就叫福儿吧,希望他一辈子简简单单幸福安康。”

“这名字好,寓意深远,包涵了主子一片母子之情呢?”春纤夸赞道。

“不是说钦天监把福儿的正式的命理送过来了么,拿过来给我瞧瞧。”

夏悠琴道:“那儿刚送到府里,便被爷拿过去了,还没送过来。要不,奴婢去问问。”

秋月不过是一时心起罢了,她又不甚在乎这算命之类的,笑道:“那算命的书来来回回不过是几句‘生成富贵福禄永昌’之类的话,福儿出自帝王之家,自然是一声福禄双全,哪里用得着算命。”且她潜意思里仍然不相信这生辰算命之言,便也没提着话茬。

几人复又闲话了几句,让众人散了,自是歇下。

随后几天待福儿病大好,便常常让人抱了过来,纵使大半时候福哥儿都是睡着,也已经让秋月心满意足。偶尔福哥儿打个奶嗝,看在秋月的眼中,都是可爱的紧。

夏悠琴每每看到这里,心下都会赞一声:主子对小阿哥的情,竟连她最喜洁净都不顾了。

秋月坐了十几日,实在是受不住,现在又见了福哥儿这般可爱,忙叫春纤备了笔墨纸砚,将福哥儿这般可爱的样子画了下来。

秋月琴棋书画本就精通,她的画融合的百年之后的漫画技术,既将福哥儿画的惟妙惟肖,又将其画的憨态可掬,可爱的紧。

就这样每日瞧着福哥儿,画画他的样子,纪录他的起居,中间又见了她的额娘,好容易过了这一个月。

自弘历弘昼出生,雍王府就再也没有男孩出世,好容易出了一个,又是雍亲王最宠爱的福晋所生,京里大多数大官贵人都接到了帖子,也几乎都来了。

不过秋月不管大办不大办,这日天不过刚刚擦白,秋月便已醒来,吩咐春纤去备热水,她要沐浴。

因这些时日都是春纤打地铺在她床不远处守着,秋月渐渐习惯了她。

夏悠琴正巧进门,笑道:“在外面便听到主子要热水,知道主子洗净,这几日可是难为主子了,热水早已备好,奴婢扶您去耳房。”说着便上前同春纤一起搀扶秋月起身。

“有悠琴伺候我就行了,你收拾下这儿。”秋月吩咐春纤道。

“是。”见春纤福身应了,夏悠琴自是扶着秋月去了耳房沐浴。

秋月这次足足洗了一个时辰,要不是夏悠琴诓她说福哥儿要醒了,只怕她还要洗半天。

待伺候秋月擦了身子,草草裹了件外裳回到东厢房,小丫头刚掀起帘子,秋月便瞧见苏培盛候在内室门口。

见秋月来了,忙迎上前去,甩了两下箭袖,左膝前屈,右腿后弯,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,请安道:“请年福晋大安。”

秋月见了他,笑道:“起来吧,许久没见着苏总管,怎么变的多礼起来。”

苏培盛躬身掀起了珠帘,一边笑道:“奴婢能见着年福晋才是福气,爷在里面等着年福晋,您请。”

秋月轻轻颔首,扶着夏悠琴施施然进了内室。

不想内室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,待看清时,秋月不由扑哧笑了起来。

胤禛坐在炕塌上,小几上放着茶盏,周身寒气肆意。春纤在一旁低首躬身的缩着,细细看去,竟然是在发抖。

听见秋月进来的脚步声,春纤舒了一口气,像找到了救星似的下跪,请安道:“奴婢给主子请安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行了,这儿有我伺候,你和悠琴取备早膳,要清淡点的。”

“是。”春纤几乎算逃着出了内室。

第一百八十三章温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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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三章温泉

本来听了秋月的笑声,胤禛周身寒气更甚,却在听了秋月吩咐备清淡的小菜时,缓了不少。

嗯,还不错,记得爷爱吃什么。

秋月虽不知道胤禛心里的想法,但见他寒气少了,只得在心里暗自嘀咕:真是冰山腹黑又别扭的大叔。

想完心里又偷偷添了一句:不过我喜欢。

这样想着,手也不停的替胤禛泡了一杯茶,换去他面前的白开水,胤禛更是满意,因而只蹙眉道:“你那奴婢怎么回事,一点眼色都没有,只给爷上一杯白开水不说。见了爷就下跪行礼,还抖个不停,爷是老虎么,戴铎怎么选的人。”

秋月听了胤禛这类似抱怨的话,心里更是满意,虽然分开了一个月,小别更胜新婚啊

因笑道:“爷是不是老虎可得由妾说了算,不过是个奴婢,爷若不喜,妾不让她上前就是了,何必为着这点小事费神。这茶水么,是妾不让她们泡的,爷不是常常嫌弃她们泡的不够味么,妾想着这进贡的茶叶精贵,免得让她们糟蹋了,便没有让她们泡茶。”

边说着边坐到他的身侧替他擦了额际的汗水,“这天还早的很,原想着妾沐浴完了亲自给爷备茶,怎么知道爷这么早就来了呢。”随后嘟着嘴貌似埋怨道:“这都九月了,况且还是清晨,怎得爷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这般满头大汗。”

一番柔情的话下来,胤禛原本的小脾气早就散了。

她刚洗沐浴完毕,周身散发淡淡的清香;长极腰部的如黑缎发,并没有任何装饰,就这样披散而落,鼻息间全是她清淡的暗香。脖颈粉白蝤蛴,在灯光的照耀下目所见处皆凝脂温润,散发盈盈光泽。

胤禛一手揽住她的纤腰,一手抚上她的秀发,鼻子在她粉颈初深深吸了一口气,生出舌头舔吮了一下。

“呀。”秋月一手推拒,另一只手欲拦住了胤禛的唇,人也睨了他一眼。

胤禛的手顺着秀发滑落,握住拦住他唇的皓腕,凑在她耳际淡淡道:“一个月没碰你,长了不少。”

秋月顺着他的眼光看去,原来她不过随便裹了件外裳,因方才的动作,领口挣开,露出若隐若现的*光,也难怪胤禛大清早就……

秋月忙将衣裳往上提,嗔道:“大清早的爷就不正经,呸。”眼波流转见别有一番风情。

胤禛眸色愈发暗沉,只不断婆娑着她的手,半响才发觉什么,蹙眉道:“怎么这么冰冷,这才九月份。”

秋月狡黠的转了转眼珠,一边引着胤禛说话,一边偷偷的解开了他衣裳上面的两颗纽扣,待大功告成,笑道:“哈哈。”说着便将两只手从胤禛衣襟处往里伸去。

胤禛原不过穿着一件灰色的常服,虽进了九月,他又比一般人怕热,因而秋裳穿的也薄薄。

里面不过是件亵衣,很快秋月便拉开了系着亵衣的带子,将冰冷的双手往他的胸口凑,一边笑道:“爷不是说妾的手冷么,给暖暖不就行了。”

胤禛一双暗沉的眸子只静静的盯着她,双手搂着她的腰,免得她爱玩闹摔下炕去。

秋月虽有心玩闹,可惜被捉弄的人既不怕冷也不怕痒,颇觉得无趣,只嘟着嘴道:“没意思,爷都不陪着一起玩。”

胤禛挑了挑眉,“哦,是吗?”双手便从秋月的腰际挪到了腋下,挠起了她的痒痒。

秋月最是怕痒,整个人都扑到了胤禛的怀里扭来扭去,求饶道:“哈哈,哈哈,妾知道错了,哈哈,真的知道错了,哈哈……”

双手也从胤禛的亵衣里面搂住了他的腰,用来固定住自己。

胤禛瞧她衣裳凌乱,发丝散乱,替她拢了拢衣裳,淡淡道:“知道错了。”

秋月眼中还含着泪水,点头不迭道:“知道了,知道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从里面挠起胤禛。

可惜胤禛段数太高,岿然不动,见她反攻也不恼,只‘哼’了一声,“看来你还是冥顽不灵,那爷也无需在留一手了。”

说着,将双手从她的外袍伸进去,放在她的腋下和小肚子处挠了起来。

秋月被痒的不行,真从胤禛的腿上弹了起来,双手哪里还有力气搂着胤禛。幸好胤禛扶着她的腰,固定住了她,不然秋月定会从炕上滑下去。

见秋月淡眉扬起,眸含春水,因跳起高出他一个头。胤禛固定住秋月的腰,保持这个姿势,紧紧搂住她。

两人本就隔得近,这下子……

等到秋月止住了笑意,才发现了这个尴尬的姿势,不由冷汗连连。

谁能告诉她,这是个什么情况?

她高处胤禛一个头,手已经从他的衣襟处滑落了出来,软软的挂在他的脖颈处。而她衣裳凌乱,滑落至肩际,暴露出香肩,胸口处只有一件纯白丝绸肚兜,映出胸口饱满的形状。而她紧紧的贴着胤禛,并且胤禛的头正埋在她的胸口处。

他呼出的热气,透过薄薄的丝绸,喷洒在她的胸口。

秋月脸一下子通红,耳根处也带着淡淡的粉色。

在她大脑反应过来之前,挂在胤禛脖子上的两只手,迅速上移,左右开弓捧住他的脸,分开一丝距离怯怯道:“四爷。”

胤禛最喜欢什么,这是秋月研究了很久的。

最喜欢她叫他四爷的时候,每当这个时候,她或是撒娇或是调皮,总会达到她想要的目的。

而现在,她最希望的便是改变现行的状况。

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进来了,她还有什么颜面啊

只可惜秋月在心慌意乱之间却是忘了,方才她笑了这么‘响亮’,守在内室门口的苏培盛定是听到了,又哪里会有人这么不长眼。

便是有,苏培盛也会拦截下来,所以胤禛根本就不担心。

胤禛听了秋月这声‘四爷’,身子一僵,瞥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何事?”

秋月傻了,这这这…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腹黑的冰山,哼,做这这样的事,却风轻云淡的问她“何事?”她敢发誓,胤禛一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。

秋月心里的小人抓狂了,我的四爷啊,你真的不是穿越的么?

虽然这般想着,眼睛还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,当然双手也捧着他的脸,又一次试探道:“四……哥?”

没反应还是一副冰山脸,“四……郎?”

还是静静的看着她,“相公?”

秋月闭了闭眼,小声道:“好哥哥,好四爷,放了妾。”

还是没反应,秋月没辙了,睁开眼怯怯道:“我冷了。”

说完胤禛便揽着她的腰,带着秋月在一旁坐着,替她整理好衣服,秋月也红着脸整理胤禛的外裳,至于亵衣,只能让他自己整理了。

两人准备妥当,便听胤禛朝外道:“早膳备好了么?”秋月则行至衣柜处,替胤禛寻今儿宴会所穿的衣物。

很快便传来苏培盛的声音,“回爷,已经好了,都在外面候着。”

“唔,让她们进来。”胤禛淡淡道。

夏悠琴领着素云托着早膳进来,将碗碟等物备好,秋月也找齐了她和胤禛要穿的衣服。

见早膳要用的一切事物归置妥当,夏悠琴则预备同素云一起退下,秋月叫住了她,“悠琴,过来伺候我穿衣。”

夏悠琴使了个颜色让素云退下,自己则端起放置秋月衣物的盒子,跟着她转过了屏风。

待秋月出来,胤禛又是一阵惊艳。

只见她身着一字襟姜黄色缎地绣团寿图案旗袍,端是衬的她体态秀美娇柔,肤光胜雪;发丝随便用玉簪绾起,耳旁留着两缕,凭添了几分风情;方才的一番笑闹,使她乌黑的眼眸含着春水;而那慧黠地眸子不适的转动着,平添几分调皮,几分淘气。

秋月当然没错过胤禛暗色眸子中的那一抹光亮,心下满意的紧。

小别胜新婚,这话果真不错。

秋月行至炕边,福身道:“妾来迟了,还望爷不要见怪。”说完,眸子对着胤禛眨了眨,更显得活泼。

胤禛轻咳一声,淡淡道:“行了,起来吧,悠琴先下去。”

“是。”夏悠琴恭敬的福身离开。

待屋子里只有两人,胤禛颇有些好笑,道:“行了,时辰不早了,用膳咱们一起去看看福哥儿。”

听胤禛提起福儿,秋月记起一事,一边伺候胤禛用饭,一边道:“爷,现在不过九月福哥儿就病了一场,若到了那数寒之时,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。我想今年带着福哥儿去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时间,待入了春,在和福哥儿回府。”

胤禛听了这话,思忖了半响,点头道:“去庄子上住也好,你身子素来不好,每年冬天几乎没睡过几场安稳觉,半夜总是咳嗽,且总要感上几场风寒。听悠琴说上次在庄子上你住的效果不错,整个冬天没染病不说,身子也养好了些。自上次的事后,我也担心福儿的身子,原也寻思着让福儿出去养一段时间,既然你提出了,就依你吧。”

“爷真好,妾伺候您吃菜。”秋月笑眯眯道。

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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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变

胤禛瞧了秋月那模样,原打算在说两句,又思忖方才若再由着她,这顿饭也不知要生出多少故事。

这样想着,便也没在开口,只懒懒的受着秋月的伺候用饭。

秋月虽因许久没见着胤禛现在十分欣喜,但心里又挂念着福惠,倒也没在言语。

一时,两人用完饭,秋月伺候胤禛换了衣裳,见他一人独坐在炕塌上无事,便吩咐嬷嬷抱了福哥儿过来。

有胤禛在嬷嬷也不敢太过上前,幸而这段时间秋月常常让人将福哥儿放她屋里,因而屋中备了悠车。

现在,只需将孩子放在悠车里,又见他们父子两相处的不错,福哥儿也没哭,这才让夏悠琴伺候她梳头装扮。

看着胤禛在摇车旁逗弄福哥儿,秋月笑道:“不知爷打算让我和福哥儿娘俩什么时候走?”

胤禛正细细瞧着福哥儿醒时的样子,听了问话道:“不急,眼下不过才九月,等福儿百日宴过了再去也不迟。”

百日宴是指初生婴儿一百天举行的庆祝仪式,又称百岁、百晬。宋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、明沈榜《宛署杂记》中都有记载,百日庆贺的习俗后来一直延续至现代,尤其是清朝的皇子府,百日之礼更是复杂繁琐。

秋月蹙了蹙眉,这次满月宴已是大办,倘若再大办百日宴,不是福哥儿这么个小孩能承受的福气了。但百日宴比满月礼更是重要,自然不可能粗糙就办了,因而只皱了皱眉,倒也没多说什么。

接着又听胤禛道:“前两日爷往宫里递了折子,福哥儿身子骨弱,百日宴那日便不皇阿玛赐名了,先取个小名叫着。待以后他大了,明事理了,爷再替他取个好点的名字,你莫要多心了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这也是爷的一片心,妾又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。何况只要福哥儿能平安长大,其他事都无妨。”

夏悠琴替她梳好发髻,拿起头油欲替她抹上,秋月蹙眉道:“少抹一些,这头上油腻腻的,少不得回来又要洗了。”

夏悠琴道:“这是府里才发的,上好的头油,味道不重,还是您最爱的荷香,主子您闻闻。”说着,将瓷瓶儿凑到秋月的鼻子下。

秋月闻了下,眉心微张,“即便如此,也少抹一些,油腻腻的,瞧着倒像十几日没洗过头,恶心人。”

这话说的也不差,古代女子大多头发极长,清洗也极为不便,因此并不像现代人那样隔天一洗。便是有这个条件,也大多没这个习惯,富贵人家的妇女大多一星期一洗头,而当头发有味道的时候,基本上都是摸头油和佩戴香袋,用香味驱散异味。

秋月来到此间后,最不习惯的便是盥洗的事情。特别是冬天,头发不易干,她又病者,胤禛常常勒令她病中要少洗头。当然,秋月虽面上应承着,胤禛忙碌时,却偷偷洗漱,那异味她可受不了。

故而在胤禛的印象中,秋月常常散发不同其他女人的清香。淡淡的,并不浓烈,却沁人心脾。

因这事和都市人特有的不喜他人动自己私有物的习性,下人都知道秋月喜净,一般小丫头不许进她屋子,更遑论动她贴身之物了。

幸而在年府和王府她都一直受宠,众人巴结都来不及。虽偶尔私底下小有抱怨,但她素来待人大方,倒也有下人赞她不愧是大家出声,说话做事皆是一派气度,与常人不同。

夏悠琴还欲说什么,胤禛便开口道:“少抹一些也好,那厚厚的头油爷瞧着也不喜。”此话一出,夏悠琴自然没再说什么了。

一时装扮完毕,秋月扶了夏悠琴的手兴致胤禛面前。

梳着三七分的刘海儿,一寸来宽地扁方儿,扁方儿两头皆露出一小截架子。左右两边皆戴着金嵌米珠桃色双钱头花,两边皆插了支两层珠串,浅浅的流苏从中坠下,很是精致有趣。

发髻中间戴了支与她身上衣服相符的莲花簪,那莲花簪衔着一透明垂珠,直直的垂在秋月的额际,中间却周围戴着几支翠簪,脑后簪着金扁方,增添了雍容富贵、清高神秘之感。

衣襟处挂着一串下水晶珠子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,最下头则悬着一颗上好的东珠,正是前几日胤禛得了差人送过来的。

胤禛瞧了那东珠,心下更为满意。见秋月收拾打点完毕,起身淡淡道:“时辰不早了,咱们走吧”

秋月点头,吩咐许嬷嬷抱起福哥儿,携着悠琴素云,跟着胤禛往正院而去。

此时,正院内各色齐备,府中换了门神,联对、挂牌,新油了桃符,内外皆是焕然一新。雍亲王府从大门、仪门、大厅、暖阁、内厅、内三门、内仪门、塞门,直到正堂,一路正门大开。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,如点着两条金龙一般。

一路行来,白石甬路,两边皆是苍松翠柏。路上奴仆来来往往,却都进退有度,丝毫不见慌乱,也无懒呗嘴碎之人。见着胤禛秋月一行,皆放下手中物实,或福身或大千下跪不停。

对此胤禛皆是面无异色,一路行至正院。门口早有几个小厮丫头候着,远远见两人来了,朝院内喊道:“王爷到,年侧福晋到,小阿哥到。”

待两人行至院门口,院内的人早迎了出来,行礼请安不提。一时院门处只听见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,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。

礼毕,众人围随着胤禛至正堂前,只见锦幔高挂,彩屏张护,香烛辉煌。

行礼毕,女眷自然进了上房里间,男子则坐在外间的紫檀木高几上说着话。正室之中,亦是锦裀绣屏,焕然一新。屋内焚着松柏香、百合草,馨香撩人。

秋月瞧了瞧,一半的熟人,五福晋和她们府的两位侧福晋、十三福晋和两位侧福晋、十四福晋以及隆科多的夫人和嫡媳妇,还有一些见过没见过的秋月也就淡淡扫了几眼。

乌喇那拉氏与秋月两人坐在上首处,同众妯娌吃着茶说着闲话儿。秋月和小阿哥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,秋月是因为一身打扮和未来可见的地位,众人瞧着尚在襁褓中的福哥儿,心里暗自想着:已年氏这般得宠的程度,将来这世子之位,不定就是他的了。

而上次梓萱满月宴没来的女眷则对秋月心惊不已,难怪年氏这般得宠,这样好样貌,这样柔弱中带着风流的身段,正是男子心中的最爱。

瞧那纤纤细腰,也不知怎么保养的,简直就是盈盈一握,堪比那赵氏飞燕合德了。

不论众人如何想着,面上众人皆对秋月和乌喇那拉氏奉承不已,说尽好话。

一时有丫头进来回说:“宴已预备下,爷让福晋和众位福晋贵人进席。”

大家挽手,笑了一回,让了一回,一起往大花厅走去。花厅之上早已摆了二十来席,每一席旁边设一几,几上设炉瓶三事,焚着御赐百合宫香。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宣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,俱是新鲜花卉。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,里面泡着上贡的名茶。

席间一色皆是紫檀透雕,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。这屏上本就是那功力深厚绣娘所绣,所绣之花卉,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;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,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。每一枝花侧,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,或诗词歌赋不一,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;且字迹勾踢、转折、轻重、连断皆与笔草无异。

那各犄角处又有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“岁寒三友”“玉堂富贵”等鲜花草,顿时满室添香。

来访者都是见惯了富贵的,也不觉什么。但府内地位略次一等的婢妾之流,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,便是钮祜禄氏心里也暗自纳罕:这福哥儿的礼可别府里其他人隆重多了,直逼乌喇那拉氏的嫡子弘晖,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
她心里存了这个心,面色也不变,只同平时一般,静坐一旁,情绪丝毫不显。

众人按男东女西归坐,秋月今儿自然是主角,同乌喇那拉氏一起分别坐在胤禛左右。因坐在高处,众人将她们俩的模样更是瞧的分明,女眷之中有了那身份的便妒忌秋月美貌,身份同秋月一般的,除了妒忌她的容貌,自然也羡慕乌喇那拉氏的身份地位。

男子瞧了胤禛身侧,也是羡慕纳罕。果然酒过三巡,那十阿哥喝的满脸通红,举杯恭贺道:“四哥弟弟我敬你一杯,四哥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这贤妻美妾,可真是让弟弟们羡慕不已,你们说是不是啊”

一时间,席上都安静了下来。

大阿哥胤褆在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,因魇咒太子胤礽,谋夺储位,被削爵囚禁。而太子胤礽也在康熙五十一年被再次废除。而三阿哥胤祉因与太子交好,在其连累,早已不得圣心。

这宴会上除了三阿哥,就数胤禛年数最大,地位又是最高。且众人皆知他心思狭隘,且数来宠爱年氏,十阿哥在年氏小阿哥的满月宴上这般挑衅,便是他一时忍了这气,只怕也不会善了。

一时间,席上气氛突变,剑拔弩张了起来。

第一百八十五章应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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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五章应对

是的,气氛僵硬,用剑拔弩张四字来说并无不妥。

若在平日的宴席上十阿哥这话很是平常,但胤禛和胤禩本就敌对,现在胤禛同老十四胤祯更是嫌隙加深,斗争已经放到明面上了。

胤禛强势根基较深,十四年轻勇猛,背后更有胤禩等人的支持,且深的康熙喜爱,可以说前途无限。

德妃从一个小小的宫人升到如今的地位,哪里不知道这两兄弟背后的不和。可她对此事也无可奈何,手心手背都是肉。即便她心里更偏爱幺子,可老四出生时她不过是个嫔,连见他一面都是不能,让老四从小受尽这宫里冷眼欺凌。德妃心里对胤禛一直有种愧疚,所以两个儿子之间,她是最为难的。

小儿子不和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亲近,而是和那辛者库**之子关系亲密,这一直是德妃心头的一颗刺。那胤禩便是再有本事,出身也搁在那,十四同他一起,只怕是会被连累。

德妃成日里对胤禛也并没表现出特别的亲密,她同这个冷冰冰的儿子之间,似乎也只能用这些客套的虚礼来维系。但对老四她却也是真心疼爱的,只要是他提的要求,她都会为他做到,例如那年将年氏指给老四。

后来,年氏入府,得专房之宠。她虽不喜,然老四素日里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,好容易有了上心的人,便是再对年氏不满,好歹老四宠着,她便也因儿子的面子上,在宫里待年氏不错,偶尔看不过去,也只做点播让他们不要太过分即可。

可以说秋月入府这么久,德妃没太过为难她,很大程度上是为着胤禛的面子。因为胤禛对什么都淡淡的,年纪轻轻又喜爱佛经佛教之类,后院女眷也是京里最少的,对这些事都不伤心。德妃虽是她额娘,却也常常悬着心,生怕哪天儿子一个想不通……

爱新觉罗家族不是没有前例,当年的顺治帝,后宫佳丽三千都不要了,每每想到这里,德妃都揪着心。

而这时年氏出现了,还是老四主动开口的,德妃这心里当然就待这年氏不同了。后来瞧了,果真是个美人,老四又宠着她,德妃待她便也慈爱了几分。要知道当年乌喇那拉氏、李氏和钮祜禄氏她们进府时,德妃可没这么无害的。

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,她们不过熬了十几年,离成为婆婆还远着呢。

胤禛听了胤誐的话,只手里拿着酒杯,淡淡的看着他。

而其他众女皆停了话题,戏谑的瞧着席上的秋月。即便她坐在胤禛身侧,即便她在得宠,也不过同她们一般,是个妾而已

当然,在她们心里,秋月作为雍亲王的宠妾,总是被呵护着,没受过一点儿挫折,再瞧她那模样,也知道是也清高骄傲的,如今这般被人说,只怕是不得善了了。

这时老十四起身举杯道:“四哥莫要生气,弟弟在这里为十个赔罪了,他这人就是这样,喝多了就胡言乱语的,还请四哥和两位四嫂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
乌喇那拉氏浅笑道:“十四弟说的哪里的话,十弟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,不过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几句戏言,你四哥怎么会为这个生气,也太把你四哥的肚量看小了,十四弟可要自罚一杯。”

老十四人逢喜事精神爽,正得康熙宠爱和重用的他前途无限,豪爽的笑了几声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说完,自饮了一杯。

从头到尾秋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,脸上只浅笑着,仿佛丝毫不在意胤誐的话。

待胤祯坐下,乌喇那拉氏笑道:“还请诸位不要拘礼,今儿是王府的好日子,大家一起庆贺高兴。这螃蟹是前儿庄子上才进上的,我见它长的肥大,便让人煮了,大家还请尝尝这味。”

众人见秋月丝毫不变色,也没有什么举动,只让乌喇那拉氏出言,心下惋惜的同时也颇觉无趣,只拉着几位相好的福晋在下面喝着酒吃着螃蟹,小声交谈着。

乌喇那拉氏见场面被控制了,对秋月笑道:“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,妹妹可别为着这个坏了心情,十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。”

秋月并不理会,只淡淡道:“佛心见佛,魔心见魔,有时候复杂的并不是这个世界,而是人的内心,坚守本心,一切都是虚妄。”

她的声音不大,且宴上人语沸腾,因而只他们三人听见。

胤禛蹙了蹙眉,既是对胤誐挑起事端的不满,亦是对秋月回答的不喜。今天是好日子,怎么说这些话。

秋月和乌喇那拉氏见了,心下知晓,便歇过话题。乌喇那拉氏同不远处的人小声交谈着,一派落落大方之态。

秋月则拿起桌案上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,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冰石蕉叶杯。悠琴看见,知他要饮酒,忙着走上前来斟。

秋月摇摇头,轻声道:“我自己斟,这才有趣儿。”说着,便斟了半盏。

却听胤禛道:“这是黄酒,你方才吃了一点子螃蟹,须得热热的吃口烧酒,莫要喝这个。”说着,吩咐苏培盛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。

见秋月不愉,冷着脸道:“去年你吃了螃蟹,便觉得心口疼的紧。”秋月无奈,只得撇了撇嘴,侧过头不理他。

一时上了烧酒,秋月也只吃了一口,便放下了。

秋月面上虽没表现什么,胤禛却知她因胤誐方才的话心下不喜,一时又耍起了小性子。若不是在这宴会上,只怕她又要发作了。

想到这里,胤禛却有些心荡神悸,女人偶尔发些小脾气,感觉倒也不错。胤禛方才撇嘴娇俏的模样,的确同素日里那清高淡然的感觉截然不同。

下面众人虽没听见秋月和胤禛的话,但在众人眼中,只见到胤禛微微侧头对秋月说着什么,秋月却是一脸不豫,还撇过了脸。虽然不过一瞬间的事,很快两人便恢复了常态,但众人都是从斗争里剩出的人精,哪里还不知道。

这般想着心下更是诧异,这年氏竟这般得宠。虽然这只是夫妻之间的一些情趣,但发生在冷清重规矩的雍亲王身上,实在是太过惊悚了。

一时间,大家讲目光从秋月身上移到了八福晋郭络罗氏身上。

此刻众人无不在揣测:自从这年氏进府,除了她生下两个孩子,其他妻妾竟无一所出。除了她得宠的因素,是不是她也同八福晋那样,傲慢任性一直霸者王爷不放呢?

第一百八十六章戏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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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六章戏文

秋月不知有这段公案,只忽然觉察到宴会上的气氛又变了,不由心下叹息:这好好的日子,这么些人就会寻些事端,可见这好日子过的多了,这些女人无聊的紧,只揪着些小事不放。

八福晋郭络罗氏现下虽因胤禩被降为贝勒地位有所下降,但她娘家地位仍然不错,宫里更有宜妃撑腰,因而眉宇间仍有傲然之色。

她最是看不惯乌喇那拉氏那端庄虚伪的样子,明明不喜胤禛的妻妾,当着众人却总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,倒是秋月颇得郭络罗氏的眼缘。当然,秋月是雍王府的人而不是胤禩的女人,这点也是很重要的。

郭络罗氏虽不如从前,性子虽有所收敛,却也不是好相与的,只扫了四周,冷哼了一声。那些地位差些的,自然低头不敢同她对视,那地位同她一般的,也只笑着同她见礼。

瞥了众人一眼,郭络罗氏对这些女人都不屑的紧,又见她带来的人畏缩的样子,心下不喜,呵斥了几句后,见众妯娌劝阻,方揭过了这事儿,由着她们逗趣奉承。

一时宴毕,洒满跳完大绳,福哥儿的满月祈福仪式过后,众人刚回到大厅,就有宫里的赏赐下来,众人复又出了大厅,在仪门处跪下,按尊卑大小排好,恭听圣旨,叩谢宫里的赏赐,其中德妃的赏赐尤为丰厚。

留了宣旨的公公吃了杯酒,吩咐高福送了那太监出门,众人这才纷纷恭贺胤禛、乌喇那拉氏和秋月。

一旁十三福晋兆佳氏因那古酒和酒方子,对秋月印象不错,后来在皇宫两人几次短短的接触中,也知道秋月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清高不饶人,因笑着对乌喇那拉氏道:“四嫂,这礼也其全了,小阿哥咱们姊妹也瞧了,可还不知道小阿哥的名儿呢。是不是该给咱们福哥儿取个名了,大伙儿可是都像知道呢”

众人连声称是,胤祥也在一旁凑趣胤禛,嘴里不停说着,眼睛也不断作怪,引的众人嬉笑不已,不断打趣胤祥。

胤禛见眼下气氛不错,微微颔首,负手沉吟道:“小阿哥身子弱,不宜富娇宠过厚,我特意请皇阿玛御准,让他不需按字排辈,以福字为道,只愿他身体康健,一生福禄,就叫他福惠吧”

胤禛话音刚落,便是一片哗然。

康熙子嗣甚多,活下来的儿子便有二十多个,孙子更是数不甚数。那些不甚得宠的,母族位卑,上不得皇室玉蝶的孩子,方不按字排辈,可年氏自打进府便有椒房专宠之势,怎得也是这样。

难道这年氏得宠,另有内情?

不怨大家这样想,实在是胤禛太不按常理出牌了。年**奶古秀兰虽先前得了秋月的信儿,可眼下仍是被氛围所扰,竟也同大家一般,生出这样的心思。

宗族之事的确是大事,也不怪大家如此。古语云:认主归宗,可不就是能在族谱上留名儿,得到大家的认可。

虽这般想着,好歹是人家的家事,闪神过后,乌喇那拉氏笑逐颜开道:“爷这名取的好,小阿哥乳名叫福哥儿,爷取的名又叫福惠,可是相辅相成,却是极好的。”

胤祥跟着胤禛这么久了,知道他那锱铢必较的性子,何况前几日两人闲谈时,他便拿了福惠儿子前来炫耀,自然知晓他四哥对这个儿子的重视。他四哥不为福惠按字排名,除了为福惠祈福之外,自然是爱新觉罗家族子孙太多,胤禛嫌好名字已经被其他人占了,索性先空着,等何时得了好字,再给福惠用。

而雍王府除了弘晖是胤禛特意取的,那弘时弘历弘昼,不过是胤禛随便想了想,便替孩子取了名儿,可没像这样,这般重视和费工夫。

因知晓里面的这段公案,他也不同其他人那样,只笑道:“天生福惠,小四嫂可真是得四哥的另眼相待啊”

他虽是真心,众人却以为他是为着胤禛开脱,因而也只顺着这话,说着好话,却没见着胤禛眉梢处对‘福惠’二字的满意。

却说李氏听了这名,不由喜笑颜开,这年氏的儿子,连字都排不上,更不可能是她的弘时的威胁,因而夸赞福惠的话更是滔滔不绝,真心诚意了不少。

钮祜禄氏见秋月的儿子得了这个名儿,她的脸上却无不愉之色,只将之放在心里,暗自纳罕,留着细细琢磨不提。

且不说这名儿在众人心里起了怎样的风波,一时管家来报,内院的小戏台子早已搭好,一切打点妥当,众人便移步席间吃酒看戏。

因是一班新出小戏,昆弋两腔皆有,众人听的也有趣。

因上次席间秋月夸那《醉闹五台山》的戏文好,胤禛便特意为她点了这出戏,那有眼力见的人自然将这出戏放在开头。

因这处戏热闹。那见识不多却喜欢热闹的女人也听的懂,皆看的有滋有味。

因男女分开坐着,秋月左右两侧分别坐这兆佳氏和钮祜禄氏,上次宫宴三人也是这样坐着,也算熟悉,随着戏文开始,秋月等人也都聊开了。

钮祜禄氏见秋月看戏有趣,笑道:“福哥儿呢,怎么没见着他了。”

秋月道:“这儿闹腾,我让悠琴抱回去了,索性礼已经全了。”

兆佳氏笑道:“小阿哥长得可真俊,活脱脱像是小时候的四哥。”

秋月笑道:“可不就是,同他阿玛一般,整日冰着一张脸,以后定要把他教好,可不能学他阿玛像个冰块冷冰冰似的。还是小弘历好,见到人就笑眯眯的。”

钮祜禄氏笑道:“福哥儿这么小,不过才一个月,哪里知道笑,妹妹也太心急了。”

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,一时听着戏文,吃着瓜果。

钮祜禄氏听到台子上唱到那‘没缘法,转眼分离乍’便笑道:“这出戏可不是妹妹爱看的。”

秋月含笑点头,眼光也直盯着戏台子瞧。兆佳氏疑惑道:“我原以为妹妹是那雅清的人儿,怎得会喜欢这样热闹的戏。”

秋月掩嘴道:“姐姐莫不是认为我只该听那哀怨悱恻的戏文吧”

兆佳氏笑道:“我原在家时也略识得几字,听那戏文最不喜打打闹闹的,看着闹腾的紧。”

秋月打趣道:“那姐姐可就白听了这几年戏了,你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,排场又好,词藻更妙。”

兆佳氏道:“我从来怕这些热闹,那文文静静的小戏子唱的,岂不是很妙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要说这一出热闹,你还算不知戏呢。这是一套北‘点绛唇’,铿锵顿挫,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;只那词藻中,有一只‘寄生草’填的极妙,你何曾知道。”

兆佳氏见说的这般好,便摇头道:“确实不知,你快快说来,念与我听听。”

秋月笑了笑,便念道:“慢揾英雄泪,相离处士家。谢慈悲,剃度在莲台下。没缘法,转眼分离乍。赤条条来去无牵挂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,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。”

兆佳氏忽然得了这段话,好似参禅的一般,低头细嚼这话的滋味。思及胤祥从前的辉煌,在想起现下的日子,不觉心下有些恻然。然,这是秋月的好日子,她也不好露出心思,只勉强笑道:“果然是好句,倒是我孤陋寡闻了。”

秋月和钮祜禄氏哪里瞧不出她的样子,只是两人与她虽说比旁人稍熟些,却也没到相熟的地步,因而对望了一眼,歇过了话,只是瞧着戏台子看戏。

一时看了戏,众人又用了晚膳,至申时将阑,满月酒方才结束,待宾客离开,众人闲话了几句也就散了。

回到院子,秋月和胤禛分别用了醒酒汤,去了醉意,见胤禛躺在矮榻上小憩,便小声嘱咐了夏悠琴看着,自己则带着素云去东厢看福惠。

见福惠吃了药正睡着,秋月便让嬷嬷和悠琴好生看着,她也并没回房,只径自带了春纤和素云去耳房梳洗。

一时回到房间,见胤禛仍躺在窗下她躺的那张矮塌上,便走过去轻轻推喊了几声。见他仍睡着,只用手捏着他的鼻子,“快起来洗漱了,这满屋子的酒味,熏死了。”

说着,放了手,起身绕过胤禛,推开了一扇窗子,通通气儿。

回过身时,胤禛已经睁开了眼,正盯着她瞧呢?

秋月被他看的羞恼了,嗔了他一眼,道:“我的爷,水已经给你备好了,您快去洗漱吧。”

胤禛并不答,只懒洋洋的问道:“可是喜欢福惠这名?”

秋月见他眉眼处的得意,拉了他的手,道:“喜欢喜欢,只要是爷用了心的,妾都喜欢,您快去洗澡吧,这一身的酒味。”说着用手扇了扇。

胤禛顺着她的力道起身,却并不松手,嘴里只道:“伺候爷沐浴,说着便拉着她往外间走去。”

秋月红了脸,又见他往外走去,忙道:“好好,爷快放开,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,让人看见了,怪臊的。”

胤禛眼里闪过笑意,放开了手。

秋月伺候他洗漱了,至夜里两人自然又是一番缠绵不提。

第一百八十七章寒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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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七章寒冷

满月过后,在府里又过了十来天,便进入了十月。

见这温度一天似一天的冷了,秋月难免心下有些担忧。

这日起身,秋月站在游廊处见这枯草衰荣,对夏悠琴道:“这天渐渐冷了,只怕在你过一个多月,愈发的天寒地冻了,也不知福儿受不受的了。”

说着,一股冷空气袭来,秋月咳嗽了两声。

夏悠琴抚了抚她的背,待秋月好了些,扶着她的手往屋子内走去,道:“不如明儿主子同福晋说说,趁这两日天气好,咱们收拾收拾,您和小阿哥去庄子上住。瞧这天气,只怕今年冬天更冷了。”

秋月点头道:“嗯,等晚上爷来了同他说一声,你现在下去让人收拾一下,明儿同福晋说了,咱们后儿就离开。”

说着,又嗽了几声,蹙眉道:“今年冬天来的倒比往年早了太多,也冷了许多。”她这身子太过金贵,对这天气变化敏感的不行。

一旁小丫头见她们走近了,早已经打起了厚厚的朱红帘毡。

两人进了屋子,夏悠琴扶她坐了,又替她倒了杯温水,感叹道:“也不知今年冬天,京里会有多少人熬不过。”

“是啊”想起这事,秋月便觉得揪心的紧,百姓的要求很低,不过是想有口饭吃,手里有些闲钱便可。可怜她生在这富贵之家,却对百姓疾苦素手无策,看来她还是没有这国士之才啊

不仅要顾着康熙,更要顾着胤禛。秋月可想象不到有哪个女人能够在胤禛的面前耍心机,她两辈子都是在这单纯的环境下长大,比得过这些在宫里斗争中出来的皇子阿哥么?

至夜间晚膳,秋月正躺在炕塌上,见胤禛过来,正欲起身伺候,一旁春纤早就备好了热水洋巾,胤禛道:“你身子不好,躺着就是,爷随便洗洗就是。”说着,将手浸在温水里泡了泡,拿过帕子擦了擦,将帕子仍在托盘中不理。

待胤禛坐下,悠琴上了茶水,胤禛喝了一口,“今儿感觉可好了些,又嗽了几回,按时服药没?”

“比昨儿好了些,只嗽了四次。有悠琴她们看着,自然不敢不吃药的。”

胤禛点头,“待会让王太医在过来瞧瞧,顺便给福哥儿也把把脉,你这几日病着,就不要去看福哥儿了,免得过了病气给他。”

秋月点头应了,又提了去庄子的事,胤禛沉吟了片刻,道:“也好,庄子上到底人少,环境清雅,最适合养病,同福晋说一声就行了。”

想了想,胤禛又嘱咐道:“你素日喜净,大冬天的也爱到处乱逛。若真喜欢那梅花上的雪水,让夏悠琴领着你那两个婢子去即可,何必自个亲自去,受了寒倒更不好了。”

秋月笑道:“那不是无事么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
胤禛想着她有了福哥儿,自然不会寻了事端,点头应了。

三日后秋月携了莲苑一干奴仆,清晨便离开了王府,往郊外温泉庄子而去。

没想到几日之后,也即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,康熙帝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,率领大军援藏。十六日,康熙又命护军都统吴世巴等率领第一路于十一月十五日起程,驻扎庄浪;副都统赫石亨等率领第二路于十一月二十九日起程,驻扎甘州;抚远大将军胤祯率领第三咱于十二月十二日起程,驻扎西宁。

秋月在庄子里消息虽没有在京里这般灵通,但这样重大的事情,传遍满京城,自然也传进了她的耳中。

她得了消息,自然细细琢磨了一番,康熙命胤祯率领正黄旗出兵。这里面是大有深意,自清军入关以来,正黄旗和镶黄旗两旗只有天子才能用,康熙这一招不可谓不老谋深算啊

她身在局外,方能保持冷静,可胤禛身在局内,便是他再冷静自持,只怕也……希望他不要绞进现在这时局的漩涡吧

秋月抱着福惠,在轻轻拍打着他,思索到。

不得不说秋月的担忧也确实有道理,虽然胤禛向来冷静,不显山露水,可胤禩既然在历史上能与胤禛媲美,自然也不是庸人。

以他的心计和能力,得了消息后也是欣喜不已,和胤禟两人多次去胤祯府邸,嘱其早成大功,得立为皇太子,并允诺后方有他在银两和粮草都无须担忧。

十一月十五日,因胤祯率军西征,康熙帝亲往堂子行礼,鸣角、祭旗纛。这让胤禩一党更是认为皇太子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,说话行事无意中也会透出几分得意。

这些秋月虽没亲眼见着,但也能够想到几分,这朝堂之上,党派之争,历代以来都不过如此。又想着胤禛这段日子虽然忙碌,却也偶尔抽空过来看她和福儿,且眉宇只见并无异色,心下更是放心。朝堂上的这些事情,她不过有些浅薄的见识,哪里比得上胤禛和他身后的势力,见胤禛无事,秋月也丝毫不提及此时。

日子久这样悠悠的过着,因庄子上环境清幽,且每日无需给乌喇那拉氏请安,也不用听那些女人的酸言刺语。每日逗着福哥儿,坐着针线活,打着络子,倒也悠然自得。

这日溯风凄厉,吹的院中的竹枝毫无章法的胡乱摇摆。

秋月领着夏悠琴和春纤在游廊上走着,她裹了裹身上的鹤氅,穿过拐角,瞧了瞧这暮霭的夜色,笑道:“这冷飕飕的想必爷这段时日怕是不会过来了。”

夏悠琴笑道:“这可说不准,那日下着大雪爷偶过来了。”

秋月笼着手炉道:“阿弥陀佛,还是希望爷不要过来吧”

春纤笑道:“主子是怕爷责备吧,奴婢早就劝主子,这么冷的天,在屋子里洗就行。或者让婆子们抬了那温泉水,主子您在屋子里泡澡,哪里会受这样的罪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这泡温泉,就是要在这大冬天里,上面飘着雪,下面泡着舒服的温泉,这才是享受。”

说话间,三人急急是赶着路,老远守门的小丫头就掀起了帘子。秋月几人瞧着暖和的堂屋,疾走几步,上了石阶,直走近堂屋里。

一旁早有丫头备好了温水,春纤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受了,夏悠琴替她解开鹤氅,秋月一边暖手一边笑道:“这夜里可真是冷,简直没法待人,还好你们爷不在,不然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就听见里间传来声音道:“不然如何?”

第一百八十八章家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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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八章家常

夏悠琴和春纤也是吃了一惊,并没有在内室门口见着苏培盛,怎得爷也在里面。

正想着,便见门帘被揭起,苏培盛走了进来。

见到秋月,苏培盛打了个千,道:“年福晋,奴才方才去找您了呢,不想错开了,爷正在屋里等着您呢?”

秋月哀怨的瞧了眼众人,领着夏悠琴进了内室。

胤禛正坐在炕塌上,握着茶盏浅啜,福惠并不在屋子里,想是他让人送回自个屋子了。

秋月和夏悠琴敛衽福身行礼道:“请爷大安。”

胤禛瞧她衣饰简单,发髻松散,肤色莹润透着粉红,便知道她刚泡了温泉回来。观察完,并没有训斥,只淡淡道:“去换身衣裳,刚从外面回来,衣裳凉的紧。”

“是。”秋月吐了吐舌,领着悠琴转过屏风换衣不提。

一时换了衣裳出来,穿了件银红织锦袍子,胤禛见了蹙眉道:“怎么穿的这么单薄。”

秋月笑着露出袖口里侧,“瞧着薄,里面可是厚厚的一层软毛,既轻便又暖和。”

见胤禛身上穿着荔色哆啰呢的天马箭袖,外面罩着天青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,知道他也不过刚来,来不及换衣裳,便差人去寻了自己。便问道:“爷可用了晚膳。”

“你去安排吧”

秋月吩咐夏悠琴去了,想了想,特意嘱咐道:“昨儿不是有羊肉汤么,让他们摆上来。”见悠琴出去了,她从柜子里寻了家常的衣裳,此时胤禛也走到了她的面前。

秋月一边解着他的盘扣一边问道:“这天可冷的紧,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,府里的事不用处理么?”

“府里没甚大事,在这儿住几天便回去。”胤禛阖着眼受着秋月的伺候,淡淡道。

替他换了衣裳,秋月握了握他的手,挺暖和的,又抚上了他的脸,冷冷的。便知道是他方才喝了茶,所以手才暖和,吩咐人备了水,亲自用帕子浸了水,伺候他净面泡手。

待两人在炕塌上坐定,秋月见胤禛虽面色如常,周身却疲乏的紧,知道他也是为了胤祯的事忙着,便思忖着夜里劝他一劝。

一时春纤领着小丫头端了吃食进来,两人用了饭,片刻后夏悠琴禀告说耳房沐浴的水已经备好,秋月便同胤禛一起,进了耳房。

此时胤禛泡在浴桶里,秋月坐在一旁替他擦着身子,房间里都是氤氲的水气,两人隔得这般近,仍然看不真切对方的脸。

将头搁在桶沿处,胤禛淡淡道:“亮工这几年四川巡抚坐的不错,皇阿玛前几日又夸赞了他一番,恰好前儿四川总督告老了,想必这次亮工升迁有望了。”

秋月笑道:“二哥升迁再高,也是天家恩德,自然是要尽心为皇家办事,为天下百姓办事。咱们年府是爷名下的,也是这些年爷教导的好。”

身子擦拭完,秋月放下棉巾,将胤禛盘起的辫子放下,慢慢解开道:“爷这段日子可是忙坏了,连头发都不曾洗。”

“唔,这次一并洗了吧。”胤禛阖着眸子,淡淡道。

到了清朝,秋月才知道古代人有多惨,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或者有钱人家才有经济能力经常洗头,那些普通人家,根本就没洗头的条件。

像那些剃头挑子,往往一盆水从早用到晚上,用来洗头的水的脏的很,根本洗不干净。还有洗口,也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,用树枝配青盐洗口,用清茶漱口。除了大富大贵之家,那些普通的小地主也做不到用茶洗漱,所以整个王朝,竟然大部分人都有口臭。

秋月将胤禛头发用水淋湿,将皂角用开水泡了,将水里面加入茶叶,一起泡了后再用这个水替胤禛洗头。待洗净后,发丝不仅有皂角中香料的香味,而且含着淡淡的清茶香气,很是好闻。

两人再次回到内室,也不过刚到戌时正刻。

秋月先用大块棉巾替胤禛细细擦拭,在用篦子替他细细梳了发丝,再取了熏笼替胤禛慢慢烘着头发。

一时间内室寂静,只有烛台上的灯芯偶尔发出的‘噼啪’声,跳跃的火焰倒映着屏风上的人影。窗外寒风肆意,屋内温馨溢然。

他的发丝乌黑浓密,拿再手中很粗的一把。许是秋月按捏的很舒服,胤禛的合目的眉宇间也稍微舒展,但那眉心的皱纹,无疑不显示胤禛素日那浓眉深锁的样子。

即便在这样闲适温情的环境下,他周身仍然溢满了疲惫。

待胤禛的发丝烘干,秋月替他编了辫子,又唤了夏悠琴进来,细细嘱咐了她看好福惠,这才收拾了一下,二人就寝,一宿无话。

清晓时分,秋月醒来,见胤禛仍睡着,她因无睡意,便搴帷下榻。屋内有地火,又烧了炭炉,只微觉轻寒。

秋月便只将昨儿夜间披的外裳穿了,轻轻打开内室的门,虚掩了门,出来寻夏悠琴。又见院中积雪甚厚,便知昨儿下了一夜的雪。

正想着,便见夏悠琴从福惠的房间走了出来,见秋月倚在门边,疾走几步,道:“主子今儿起的倒早,怎么不唤人。这才好了些,又在这风口处吹风,倘或爷瞧见了,奴婢们又是一顿训了。”

说着,便放下门帘,扶着秋月在外间炕上坐了。

“无事,我也才起来,福儿昨夜睡的可好?”秋月坐在炕塌上问道。

夏悠琴一边吩咐人端了温水棉巾过来,一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水青盐,“小阿哥睡的可香了,这庄子上的环境果真不错。不仅主子病发的少了,小阿哥也像有精神了许多。”

秋月接过她手里的事物,漱口净面了,方点头道:“温泉庄子本就养人,咱们住到开春在回去。”

夏悠琴点头应了,又见秋月穿的少,忙道:“主子进里屋去吧,这外间人来人往的,冷的慌。”

说着,便扶着秋月起身。

“让厨房备一些清淡的小菜,在蒸几个素馅包子,煮几个素馅水饺,再蒸几个馍馍。对了,库房里不是还有几两血燕么,你去取了,煮两碗燕窝粥。爷这段日子瘦了不少,可要好好补补。”秋月嘱咐道。

“奴婢知道了,您快进去吧。”夏悠琴劝道。

秋月也怕胤禛醒了,见不到她没人伺候,便进了里间。

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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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

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

进了内室,胤禛却仍旧未醒。

秋月心下倒颇为诧异,须知胤禛对周遭环境十分敏感,刚进府那会儿,每每她醒了,便是多瞧了他一会,他也会醒,怎么今儿睡得倒沉。

这般想着,她披着外裳坐在床沿,仔细瞧了一番。

胤禛脸色如常,只是嘴唇有些干枯,眉心微蹙。

秋月到底不放心,素手抚上他的额际,感受手心里的温度,皱眉不语。又俯身用额头贴上他的,她是久病成医了,见胤禛体温比平日高了一些,心下一愣:只怕是发着低烧。

她倒了杯温水,放在床榻旁的轻轻推了推胤禛。

胤禛登时一凛,见是秋月,放松了身子哑着嗓子问:“怎么这么早就起了?”

见他起身,秋月忙上前搀扶了一下,待他坐好,又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,端了水凑在他唇边道:“爷先润润嗓子,怎么爷病了自个都不知道。若不是妾伺候爷久了,只怕也瞧不出端倪。”

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两口温水,待嗓子好了些,这才开口道:“不过是点小病,熬几天就没事了。”

秋月顿时便瞪了他一眼,“妾已经派人去请王太医了,公务就是在紧急,也比不过爷的身子。爷便是为着妾和福惠,为着这雍王府大大小小几百口人,为着这天下百姓,也该顾着点自己身子。这公文哪里是一时片刻就能弄玩的,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,怎么连劳逸结合都不知道。”

说着,将手里的茶碗塞进他的手里,兀自出门遣人去了。

一时秋月领着春纤和素云进门,只见她们手里端着温水,青盐树枝并一应洗漱用具。

也不要胤禛起身,秋月挽起袖口,亲自伺候胤禛洗漱净面。

今天虽没有下雪,天色却仍阴沉的紧。就在胤禛洗漱的当口,夏悠琴领着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,燃灯,搬几,摆桌。屋子人虽多,却丝毫不见人声,都低眉顺目做着自己的事情。

待各自事毕,也不要人吩咐,对胤禛和秋月各行了一礼,便有眼色的退了下去。秋月这时却没有功夫夸赞别庄丫头的训练有素了,只一颗心都系在了胤禛身上。

她入府几年,何曾见过胤禛生病。此刻胤禛虽面色如常,从胤禛那耷拉着的眼皮,秋月也知道他全身无力的紧,一贯谨慎的性子也疲乏了起来,周身冷冽的气息也变得软绵了不少。瞧在秋月眼中,就像一只大型的忠犬,虽然这只忠犬素日冰山高傲冷冽的紧。

点了灯,屋内亮堂起来,待胤禛再次睁眼时,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秋月两人。

只见东边炕塌旁设有一透雕夔龙护屏,上面靠背、引枕、皮褥俱全。榻之上一头又设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,小几上摆着八九个小巧精致的碗碟,上面隐隐飘着热气,屋子顿时飘散着一股饭食的香味。榻下不远处摆着一张高几,上面放着茶、茶碗、漱盂、洋巾之类。

胤禛闻着这味道,虽然头闷的紧,人也懒呗,却也生出一股食欲。

秋月从柜子里寻了一件厚厚的棉衣,扶起胤禛,替他穿了,又给他添了一件马甲,这才扶着他坐在了炕塌上。

胤禛被她这番姿态弄的好笑,他又不是没生过病,哪里有这么娇贵,真是被人惯坏了。

然,他虽这样想着,却也享受着她的伺候,心里颇为自得满意。

见秋月也不过穿着件外裳,也命她添了件马甲。

“爷尝下这个粥,我特意命人煮的。”秋月知他身子虚软,端起他面前的粥,伺候他用食。

胤禛本就病着,他又素来喜吃清淡,喜欢素净的颜色,见着粥颜色鲜艳,心下不喜,蹙眉不语。

秋月哪里不知道他的左性儿,温声软语劝了几句,胤禛便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。因这粥颜色不好,只吃了几口,任秋月怎么劝他也不肯再多吃几口。

秋月见状,只好唤苏培盛进来,将剩下的大半碗粥赏了他吃。

这顿饭吃了秋月大汗淋漓,却也乐在其中。她从来不知道,胤禛有这样一面,像个小孩子似的要人劝,要人宠。

谁又能想得到,外表冰冷,做事沉稳,门人无数,权势滔天的雍亲王,生病后也如小孩子一般。虽然不直接吵闹,却更难劝说。

好容易一顿饭吃完,小丫头收拾了碗筷,搬走了小几,夏悠琴又捧过一小碟法制紫姜。秋月捡了一块塞进胤禛嘴里,自己也噙了一块,两人正细细说着话,苏培盛声音从外间传来,“爷,年福晋,王太医来了。”

秋月忙离开了炕塌,暖阁前的帐幔早被放了下来,她在暖阁上端坐了,这才唤道:“让他进来吧”

因屋子里有女眷,王太医自进门起便躬身垂首,丝毫不敢有不敬之处。正当他开口之际,秋月开口道:“王太医,今儿晨起,王爷身子似有不适,这才大老远把你请了过来,还请过来瞧瞧。”

王太医心下一愣,竟然不是年福晋病了,而是王爷。虽这样想着,人却躬身应是。

一时把了脉,开了药方,戴铎便领着人退下了。

秋月看时,上面左不过是紫苏,桔梗,防风,荆芥等药,后面也是当归、陈皮、白芍之物,秋月笑道:“这药方倒是一样的,左不过是些当归桔梗,我病了是这些药,爷病了也是这些药。”

说笑间,将药方递给苏培盛,命他亲自去抓药煎药。

胤禛从小到大哪有人这般细细关心他,诸事皆不假他人之手。好容易享着着病中的幸福日子,加上这段日子胤禩一党愈发猖狂,让他忙着安排朝堂之事,人也倦怠不已。现在被人这样珍爱宠视,人也越发的小性子,也不理会秋月的话,只冷哼了一声,侧过身子不理会她。

生病的人最大,秋月也不理会他,只拿着自己常用的美人拳,坐在他身边替他捶腿。

胤禛向来大男子主义,哪里有人敢用美人锤替他捶腿。毕竟在她们心中,这只是女人用的东西。

胤禛被她锤的舒坦,屋子又温暖舒服,头也似乎没这么晕了,哼了两声,便又睡了过去。

第一百九十章探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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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章探望

见胤禛睡了,秋月也不在锤腿,轻身下榻,拿了床褥子替他轻轻披了。

想着昨儿乌喇那拉氏遣人过来,说是因德妃额娘明年八十一岁是个暗九,德妃替她许下一场九昼夜的功德,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《金刚经》。虽然她乌雅氏本家已发人写了,但是俗说《金刚经》就像那道家的符壳,《心经》才算是符胆,故此《金刚经》内必要插着《心经》,更有功德。

德妃见那《金刚经》已有人写了,这《心经》又是更要紧的,便主动揽了过来,欲让乌雅氏家族沾染几分皇族贵气。索性她儿子中家眷甚多,观自在又是女菩萨,所以便让雍王府和十四贝勒府各写上一百八十二部,自己在写一部,统共三百六十五部。

秋月虽住在园子里,却也要写上几十部。因乌喇那拉氏怜她到了冬日身子便不大好,故只让她写了十几部即可。虽说这《心经》一部不过二百多字,十几部下来也有两三千个字。

幸而园子日子安逸,拖拖拉拉的也写了十部左右。

因今儿刚吃了饭,这入冬以来昼短夜长,秋月也没睡意,径自走到书架子旁,打开一个小黄绢包几,从里面拿出一扎素纸,又自己研了磨,点了一小根藏香插在旁边小几上的白玉香炉上,静静写字。

不过写了几十个字,夏悠琴便端了碗药进来,见胤禛睡了,便走到秋月跟前小声道:“主子,怎么爷这会子睡了,还没喝药呢?再者,这刚吃了饭,只怕还没消食。”

秋月搁下笔,小声道:“你把药搁哪儿吧,爷早上没有胃口,不过吃了几口粥,可煮了红枣银耳汤?”

“嗯,主子吃药后必要吃几口汤才能去了苦味儿,厨房的人不知是爷,一并煮了。”夏悠琴道。

“你去把那汤端一碗过来,放我素日冰糖的一半即可。”说着,便净了手,亲自端了药碗往炕塌处走去。

一时胤禛被人叫醒,满是山雨欲来,睁眼又见是秋月,满腔怒火不好发作。好容易秋月软语了一阵,喝了药,又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两口红枣银耳汤去了苦味,用茶水漱了口,又阖目欲睡。

不料室内无人声,又没有秋月在一侧作陪,他欲睡却又始终睡不着。索性坐起,秋月见状,替他倒了杯热茶,复又走到书案前写字。

但见秋月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,头上挽着随常云髻,簪上一枝白玉簪,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。真是:“亭亭玉树临风立。冉冉香莲带露开。”顿时满室生辉。

又见她肩上披着银鼠坎肩,心下满意的啜了口热茶。

昨儿来时没打量这屋子,现在倒有了时间。只见中间挂着一幅单条,上面画着一个嫦娥,带着一个侍者;又一个女仙,也有一个侍者,捧着一个长长儿的衣囊似的:二人身傍边略有些云护,别无点缀。全仿李龙眠白描笔意,上有“斗寒图”三字,用八分书写着。

因道:“这大冬日里挂上这斗寒图,倒也新奇雅致。”

秋月也不抬头,只道:“前两日她们收拾屋子,不知怎么找出了这副,便叫她们挂上了。想来这画儿还是几年前二哥托人带来的,我倒忘记了。又因‘青女素娥俱耐冷’,大冬日的挂上倒觉得不错。”

“昨日我在里间门口看见新写的一付紫墨色泥金云龙笺的小对,是你的字?倒越发长进了。”

秋月听了这话,抬头笑道:“爷可是拿我取笑了,我的字同爷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之于明珠,哪里当得起爷的赞赏。”

又见他还想说什么,忙道:“我的爷,好歹让我把剩下的几部经书写了,过两日宫里便要呢。您好生养着,若实在睡不着,那给您找本书看看?”

胤禛也知道德妃让她们写书的事儿,说了一会子的话,人也倦了,便搁了手里的茶碗,道:“唔,爷睡会子。”

见胤禛睡下,秋月这才敛了心神,一心写字,终于在下午时分将余下的几本写完。

秋月搁下笔,伸了个懒腰,瞧了窗外的天色,唤夏悠琴进来,将东西收拾了,吩咐她明儿差人送回府去。

胤禛在庄子也不过待了两日,也等不及病痊愈,待人精神了几分,便急急往京里赶去。秋月心下知道胤祯的事事他心里的一颗刺,他能在这里过两日已是极限,倘或他真的什么都不做,那才是奇了。

因心下知道,也不强劝,只暗暗嘱咐苏培盛好生看着,吃药十分要提醒他吃药云云。

待送走胤禛,也就到了腊八,因秋月思量今年不回府过年,又有陪嫁庄子上送来的年礼,便差夏悠琴留了一些,余下的除了赏给庄户一些,便都让戴铎遣人送回了府里。

因别庄今年有主子留下过年,自然不同往日,各处都焕然一新。秋月出手一向大方,庄子的奴才们只今年过年一遭打赏的收入,竟比得上前几年的。一时人人兴高采烈,精神头十足,庄子处处忙忙碌碌却也生机勃勃,连着别庄不远处的村子也过了个肥年。

腊八节外有戴铎,内有夏悠琴,秋月诸事不理。

因年羹尧这几年担任四川巡抚,业绩颇多,就在胤禛离开不久,宫里便传来消息:年羹尧被提升四川总督。而此时他连四十岁都不到,正是圣眷正浓,前程似锦之际。

这日元宵,秋月早早便遣小林子在正门候着,自己则在二门处等着。

等了约莫半个时辰,这才见小林子从门口急急赶来,“主子,远远已经看到年大人一行人了。”

秋月这才上了软轿,往门口行去,在门口候了片刻,果然见年羹尧一行人骑马拉车而来。

见秋月在门口候着,年羹尧也不顾身后众多奴仆,一人快马加鞭赶来。只见他飞身下马,将马鞭甩给秋月身后上去的奴才,上前细细瞧了秋月神色,皱眉道:“这么冷的天,你出来做甚,莫要吹了风。”

秋月原本见了年羹尧,正是满腔心思,眼角湿润,哪知他过来便是一顿训斥,白了他一眼,道:“二哥这么久没过来看月儿,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妹妹了。”

夏悠琴抽空劝道:“主子,这里风大,您看是不是请年大人进去说话。”

秋月拭了试眼角,“瞧我,连这都忘了,二哥快进去,后面的事就烦劳戴管事了。”

戴铎打了个千,道:“这是奴才应该做的。”

年羹尧和秋月一起往庄子里走去,笑道:“你这个小没良心的,二哥每年寻的好东西,哪次不是往你这儿送,竟然还敢说二哥忘了你。对了,我那个小侄子呢,我这个舅伯可给他带了好东西过来。”

秋月哼了一声,“只要二哥常常来看我们娘俩,这些个外物俗器不要也罢”

年羹尧哈哈大笑了几声,这才道:“都嫁人几年了,怎么这小性子还没改过来。这些都是俗器,难道你吃饭穿戴之物就不是俗器了。”

秋月因在外头不好打量年羹尧,便只拿话语堵他,两人你来我往的,好不热闹。

只夏悠琴在一旁暗暗称奇,秋月历来是眼高于顶,虽然和善,不论何人只都只是泛泛之交。府内除了王爷主子与他打趣几句,其他人主子都是淡淡的,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。

一时到了房间,年羹尧和秋月分别去了鹤氅,泡手净面。待年羹尧坐定,亲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,泡一壶茶,秋月替年羹尧斟了一杯,替自己倒了一杯,这才坐在炕塌另一边,与他闲话起来。

年羹尧接过茶杯,只见这杯子一个傍边有一耳,杯上镌着“斝”三个隶字,后有一行小真字是“晋王恺珍顽”,又有“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”一行小字。而秋月用的是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,又见不远处小几上搁着一只形似钵而小的杯子,上面也有三个垂珠篆字,镌着“杏犀”。

年羹尧指着这个杯子,笑道,“为何不给二哥喝那个杯子,那个瞧着倒比这个好。”

秋月白了他一眼,“有的喝就不错了,还挑三拣四的,那个是爷常用的。爷喜佛,故而那个杯子配他,二哥一身戎装,自然是配这个杯子好。”

年羹尧摇头道:“了不得,这不过进府几年,倒比在府中更甚,喝个茶水都是上好的古顽奇珍。这还好是王府养着你,这要年府竟还养不起了。”

“呸,”秋月轻啜了他一口,“都是几个孩子的阿玛了,还这么贫。”

虽这么说着,人却细细打量着年羹尧。

清朝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都会留有胡子,年羹尧外放这几年,指挥了不少战役,那一身铁血的煞气与胤禛身上的贵气截然不同,却也同样让人侧目。

秋月见他身子硬朗,却也放心不少。毕竟这古代医术这么不发达,二哥又是将要上战场之人,体质好确实容易活着。

年羹尧扫视了一眼屋子,又见她的房间只有两三人站着,并无其他人,知道秋月仍旧是这个喜净的性子,且随处可见古器珍玩,知道王爷确实待她不错,便笑道:“我来了这么久,怎么还不将我的小侄子带过来给我瞧,我可是给他带了好东西呢。”

说着,对夏悠琴道:“你出去将门口候着小厮手里的匣子拿来。”

“是。”夏悠琴对年羹尧福身,便出了门去。

一时取回一个锦匣子,只听年羹尧正对秋月笑道:“知道你喜干净,不爱别人进你的屋子,只怕脏了这屋子。”

见她回来,年羹尧接过锦匣子,见几重白绵裹着,揭开了绵子,将那绵子递给夏悠琴,“这匣子他们拿过,怕你不喜欢,二哥特意用着绵子包裹了。”

秋月白了他一眼,道:“难道这白绵不是用来保护这盒子的,说的倒好听,哼”秋月侧目看去,这第一层是一个玻璃盒子,里头金托子大红绉绸托底,上放着一颗桂圆大的珠子,光华耀目。

年羹尧也不恼,只对她笑了笑,道:“据说这就叫做母珠。”因叫拿一个盘儿来。夏悠琴即忙端了一个芙蓉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一道:“这个可使得?”

年羹尧道:“使得。”便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,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里散着,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,将盘置于桌上。

只见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都滚到大珠身边来,一回儿把这颗大珠子抬高了,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,都粘在大珠上。夏悠琴看着新奇,屋子另外两个丫头也是一脸惊讶,盯着珠子不放。

年羹尧道:“这个叫做母珠,原是珠之母,送给小侄子耍耍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虽有趣,左不过是个玩意儿。不是妹妹刚开始便不把福哥儿抱来,只是咱们刚刚从外面回来,身子都冷的紧,福哥儿身子弱,可经不得寒。咱们俩略坐一会,说说话,待寒气散了,在把福哥儿抱过来给二哥看看。”

“这个是自然,”年羹尧点头道,“你小时候,每到了冬天,二哥想要看你,都要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,不然额娘就唠叨个不停,也是你这番说辞。”

提到小时候,秋月自然也是心有戚戚,忙问道:“额娘身子可还康健,只可怜我虽身在京城,见额娘的日子也少的可怜,不能在额娘跟前侍奉。”说着,便又红了眼眶。

年羹尧瞧了,急忙作揖道:“你瞧我,二哥不会说话,妹妹你别哭了啊,若额娘知道我弄哭了你,只怕又是一番训斥,二哥可吃不消。”

明知道他在逗自个,还是破泣而笑,“二哥马上就要离京赴职了,额娘到哪里去抓二哥。”

年羹尧见岔开了话题,哪里还会往这上面题,只道:“这京里都传妹妹得宠的很,自从进府,几乎有专房之势,可是如此。”

秋月睨着他,“那些小人嚼舌根的话哥哥也信。”

年羹尧笑了两声,“我原不信,不过见了妹妹这日子,也不由不信了。瞧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,古器珍玩,可不是把妹妹给供起来了。只怕妹妹要那天上的月儿,王爷也给妹妹摘下来。”

“好端端的,我要那月亮作甚。不过自打我进府,爷确实待妹妹甚好,妹妹心下感念,只恨不是男儿身,为好为爷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。”

年羹尧听了这话,笑道:“就你这身子骨,身为男子也做不了什么。”

“二哥,”秋月恨恨道:“我若是男子,哪里还有二哥的位置。”

“哈哈哈,好好,二哥说错了。若你是男子,定有一番建树,只是你身为女子,还是好好为相夫教子,外头自有二哥撑着,你要什么二哥自然会给你弄来,哪里劳你亲自动手。”

秋月有些感动,喃喃道:“二哥……你会把月儿宠坏的……”她何德何能,有这么好的哥哥待她。

“我年羹尧的妹妹,自然当得起天下最好的。”年羹尧狂傲道。

“还说我,都这么多年了,你也还是这个性子,一点都没变。”秋月对他道,转身对夏悠琴,“福哥儿应该也醒了,去把他抱过来,记得给他多穿点,可别吹着风了。”

“是。”见她下去,秋月转头对年羹尧道:“二哥留在这用晚饭吧,昨儿庄子上才得了头鹿,晚上让人杀了,给二哥坐鹿肉吃,比坊间上买的新鲜。”

“那普通做法我可不吃,我要吃烤的鹿肉。”年羹尧打趣道。

秋月亦记起那日在年府,二人偷偷瞒着年夫人烤鹿肉吃的日子,她会心一笑,“自然,二哥想怎么吃,就放厨子怎么弄。只不能让四爷瞧了,若他见了,只怕咱们俩又要向那年一般,被唠叨个不停。”

“无妨,今儿王露和四爷有事要做,怕是来不了,咱们放心玩。”

“那样可在好不过了,”一面笑着,一边吩咐素云去准备铁炉、铁叉、铁丝蒙等物,又让他们备一个空屋子,要环境清幽透气的。

一时夏悠琴领着嬷嬷进了屋子,秋月见那嬷嬷怀里抱着的哥儿,忙接过他对年羹尧笑道:“这就是你那小侄子了,小名福哥儿,二哥可要抱抱。”

“这是自然,你尚在襁褓的时候,我都抱过呢?”年羹尧小心接过福惠,瞧着那大红袄儿包着的小婴孩长的粉雕玉砌,煞是可爱,不由笑道:“长的像四爷,五官却像极了妹子。”

虽他抱的小心,秋月怕他这几年在带兵惯了,失了力道,接过孩子道:“那是,儿子像娘才好。”

二人逗弄了福惠一回,见福哥儿打了个哈欠,知道小孩子嗜睡,忙让人抱回了屋子,好生看着。

福惠离开,一时看了天色,知道年羹尧要早些用饭,这样路上才安全,便吩咐人烧了饭菜。

此时屋内只剩下两人,年羹尧问道:“怎么福哥儿名讳与他人不同,以后若上不了族谱,可如何是好。”

秋月解释道:“二哥放心,前日爷才翻了辞典,好容易找出一字,原想取名宏晟,晟者,光明兴旺也。不料福儿堂兄弟实在是太多,这名字早已被诚亲王的儿子占了,其他字爷又不满意,只好让福哥儿先用着这名字,待得了好名儿在替他改了。况且福儿身子弱,先用这个名字,待大点了改名也是不迟。”

年羹尧怕她想起先前的小格格,又知道了这番内情,自然揭过了这话,点头道:“二哥明白了,你有了小阿哥,以后日子越发好过了,以后得了爷的宠,可别忘了在王爷面前替二哥美言几句啊。”

“得了吧你,”秋月又瞧了天色,道:“时候不早了,咱们用膳吧,晚了只怕又下起雪,路也不好走。”

“那你可得把你这儿的好酒给二哥来几坛子,今天可要喝个痛快,在四川这几年,二哥就想着你秘制的酒呢。”年羹尧跟在秋月身后,大声道。

“早知道你要来,备了好些,有你喝的呢?”说着,掀开帘子出了内室。

第一百九十一章谶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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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一章谶语

一时夏悠琴领着二人来到一旁备好的屋子里,环境到也清爽干净。

烤肉用的一应事物都已备齐,屋子中央放着一个围桌,桌子中间放着火炉,四周备着菜肴,上面吊着一块鹿肉。

丫头们站在桌子边候着,另有捧着盥洗之物的丫头在门边站着。

年羹尧看着这阵势,大笑道:“这个好,合我的脾气,只是不知这酒辣不辣。”

“你放心,保管二哥在这寒冬辣出汗来。”秋月边洗手边道。

一时二人围着火炉,侯在一旁的丫头上前来,取了小刀在挂着的鹿肉上搁下一小片,放在铁丝架上烤着。

年羹尧也不及吃,先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,嘴里嗻了一声,回味道:“果然是好酒,后劲十足,待会给我装几坛子带过去喝。”

秋月用筷子翻着肉片笑道:“这酒里面放了许多药材,不仅能驱寒,也能强身健体,二哥在哪苦寒之地,要多顾着自个身子。”

年羹尧点头,也不要丫头斟酒,自个又倒了一杯,吱了一声,笑道:“还是妹妹会过日子,这小日子哥哥瞧着也羡慕啊”

正说着,那鹿肉也烤好了,年羹尧举起筷箸,“我先尝尝味儿。”说着,便捡了一块放进嘴里,烫的直乐呵。

秋月替他夹了一块放进碗里冷着,好笑道:“有你的呢,吃这么急做什么,当心烫着舌头。”

“唔……妹妹夹的就是好吃。”年羹尧嘴里含糊道,“妹妹尝一块。”

见他吃的欢,秋月也夹起了一块,刚欲往嘴里放,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,“请爷大安。”然后就感觉帘子被人掀起,一阵冷风吹了进来。

秋月只来得及怨怼的看了年羹尧一眼,就将手里的鹿肉放下,起身笑道:“爷怎么这会子过来,可用了晚膳。”

一边说着,一边替他脱了鹤氅,伺候他净面暖手。

“奴才请爷大安。”年羹尧也放下了筷子,大千行礼道。

“起来吧。”胤禛瞧了眼屋子,面色淡淡道,“今儿也算是家宴,不用多礼。”

待胤禛和年羹尧坐毕,胤禛蹙眉瞧了这鹿肉,“你身子弱,这腥的膻的你如何受的了,可不许吃这个。”

秋月埋怨的瞧了眼年羹尧,撇嘴道:“妾还一块都没吃,爷就过来了。”

年羹尧笑了两声,对秋月道:“还是王爷说的有理,二哥是个粗人,却忘了妹子吃不得这腥膻之物,真是该罚。不过这肉现烤的,配着这热酒和这雪天,果真好吃,王爷也尝尝。”

秋月在胤禛身侧坐了,点头道:“正是呢,自己烤自己吃,这才有味道。古语云‘是真名士自风流’,咱们这会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,回来却是满肚子的奇思妙想,二哥打仗也是计妙无双,战无不胜。”

年羹尧笑了两声,“这么说来今日这鹿肉倒非吃不可了,不然岂不辜负的妹妹这‘真名士’的一番苦心。”

胤禛眼里也闪过笑意,道:“那说好了,你只许吃两块尝尝鲜,可不许多吃。”

虽不愿,却也知道胤禛是为着她好,因而只得点头应了,吃了一杯温酒,捡了两块鹿肉吃了,这才坐在一旁听他们俩说着闲话。

纵然知道未来二哥的结局,秋月却始终不敢往下深想。一个是她最亲近的人,一个是宠爱她的二哥,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取舍。

秋月看着他们俩和睦的样子,谈天说地,又思及将来二哥的结局,又不知未来自己如何,一时倒有些闷闷。

“人生在世,有聚就有散。聚时欢喜,散时清冷;既清冷自然生伤感,倒不如不聚的好。”这样想着,又想着佛经里说“一切世间境界之相,皆依众生无明妄念而得建立。内而身心,外而世界,皆竟外化,皆不可得。世皆不牢固,如水泡沫焰。汝等减应当,疾生厌离心。”

这时也听不到胤禛两人谈些什么,只想着:若依佛法言,于一切境,皆应观现如幻梦。镜花水月,当体非真。诸法本空无着,境似浮云会散。觉悟生死如梦,一切求心自息。

“命如风里残灯,身似潭中之聚沫,刹那磨灭。”秋月想着,心内自忖道:“自打来到此间,又因知晓所谓的结局,似乎每一日都是偷来的,只用心过着。饶是她再神经大条,内心深处也颇有计较。即便她非永远福寿之辈,但福哥儿是胤禛的亲儿子,乃是真正的龙子,难道他也不能福寿安康一生么。”想到此处,愈觉烦闷,大有悲戚之状,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之八|九,只垂头沉思。

胤禛见她如此光景,想到或是她身体劳乏亦未可定,她这里偶尔或是来一人,哪里像今儿一般待客一天,即对她道:“你虽没吃,可这屋子不通风,且坐在这炭炉边,吸了过多碳气倒不好。你且回房歇着,若没吃饱,让夏悠琴从厨房捡几个热菜。”

年羹尧喝酒正酣,哪里见到秋月的光景,听胤禛说了,这才注意到。又想起她素日在家的情景,恐她累着了,因道:“还是四爷心细,不像二哥这个粗人,妹妹还是快回房歇着吧。倘或累着了,二哥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。”

秋月勉强笑了笑,“这大节下的,二哥说什么混话呢?我身子却有不适,恐不能多陪了,爷和二哥好好吃,我先回房了”

说着,便扶了夏悠琴的手起身,又穿戴好斗篷,回房不提。

回至房中,也不思食欲,只是思索,翻来覆去,竟难成寐,不由伤悲感慨,不在话下。

翌日,年羹尧离京,胤禛亲送至北郊外。

小林子将这个消息告诉秋月时,秋月正裹着厚厚的褥子,卧靠在引枕上,看着屋子里那炉熄残烟,只长长叹了声。

小林子等人度其神色,两两相望,因不知她此番何故,只得歇过话题,再不提此事。

这样的心情围绕秋月许久,倒也让伺候她的人纳闷悬心不已。

瞧秋月整日闷闷不语,毫无精神的模样,夏悠琴她们纵使悬心欲劝,却也不知从何谈起。

这日夏悠琴正与秋月说着京里人情往来之事,却见春纤捧了一茶盘锞子进来,夏悠琴接过看了,奇道:“这压岁的锞子不是发了么,这又是谁送过来的。”

春纤笑道:“是爷打发人送过来的,说是主子今年没在府里过节,恐怕原先发的利钱不够打发庄子上的人,便又差人送了过来。”

“统共多少银子钱?”夏悠琴揭开盖着的绸子,端到秋月面前。

“一共是两百两,里头成色不等,足有三百个锞子。”秋月看了看,只见也有梅花式的,也有海棠式的,也有笔锭如意的,也有八宝联春的。拿了两个海棠的锞子赏了春纤和素云,又将那个大一些的笔锭如意银锞子赏了夏悠琴,方让她将这收了起来。

见秋月神色懒懒的,胤禛又因年节下事多,抽不出空过来,夏悠琴只得笑道:“爷可真是疼主子,连这点小事都替主子想到了。”

春纤也接道:“可不是,若依着那起子小人的话,爷赏赐主子是因年大人的缘故,那爷也应该当着大家的面赏赐,怎么会这般为主子着想,可见爷是真的将主子放在心坎上了。”

听了春纤的话,秋月倒是有些意动:倘或真的是做给大家看,他只管赏赐些珍奇便可,哪里用的着这么费心。因上次年羹尧带了人来,原先的份例确实不够赏赐他带了的这么些人,因这些事都是夏悠琴和戴铎在管,她都没想这一层,胤禛却替她想到了,只怕他却也有几分真心待她。

怪道人说旁观者清。

她闷了这许久,苦了她自己,也苦了身边伺候的人。未来再是不堪,左不过一死,而在这之前她已经享受到了人生,酸甜苦辣咸一一尝遍,又有何惧

这样想着,秋月对春纤笑道:“你这丫头,不过才来了几日,也学会了这油嘴滑舌,可是小林子带坏的?”

夏悠琴见秋月神色明媚的许多,又想起府中的流言,以为秋月这段日子闷闷不乐是为着这事。毕竟那日年大人来了,不久爷也过来了,而之前几乎一个多月爷都不曾来过,主子会这样想也属正常。

这样想着,找到了源头,也有了劝的法子。因而她细细开解,秋月自己也想开了,几人做着针线活,说说笑笑的,过的倒也愉快。

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。

这庄子虽不是山中,却也算不同音讯,这么一日日过着,转眼间,便已是春红柳绿,燕舞莺啼。

这日,秋月睡了大半个时辰,精神尚佳,又见天气甚好,就领着春纤素云,让人抱着福惠,一起到园子里逛逛。

只见黄花满地,白柳横坡。小桥通若耶之溪,曲迳接天台之路。石中清流激湍,篱落飘香。只见柳垂金线,桃吐丹霞。

一行人行至山石之后,只见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,叶稠阴翠,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。

秋月仰头望着这书,因想道:“只不过闷了这几日,竟把杏花辜负了,觉已到‘绿叶成阴子满枝了。”不知怎的又想起自己,现在她也算是“绿叶成阴子满枝”了,再过几日,这杏树子落枝空;再几年,自己也是乌发如银,红颜似槁了。

一面悲叹,一面又想着生老病死乃是常事,倘或有一日她去了,至少在胤禛的心里,永远是她年轻貌美的样子。

那样,即便她真的去了,也活在他的心里。比那活在他身边,却仿佛死了的女人要好得多。

这翻想着,又见*光尚好,还是莫要辜负了这风景才是。遂扶了夏悠琴的手,慢慢走着,赏着景儿。

第一百九十二章情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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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二章情动

在石子甬路上慢慢走着,只见几处依山之榭几间临水之轩。一路罗绮穿林,只觉笙簧盈耳,倍添韵致。

瞧这景致,秋月只想着待将来福惠大了些,便带他到这院子里放风筝,也是趣事一桩。

一行人逛了不过半个时辰,秋月见天气虽晴朗,福惠到底没出来这么长时间,恐他不习惯,思虑着做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,便领着众人回了院子。

时光荏苒,春去东来,转眼便到了康熙六十一年,福惠也三岁了。

这两年因前头出了梓萱的事,生下福惠后,秋月自然将他看做眼珠子。除了冬日她病着的时候,平时胤禛不在她那儿歇着的时候,都让福惠和他一起睡。

而有子万事足的她,更是诸事不理,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,倒似神仙一流人品。

福惠更是汲取了胤禛和秋月两人的优点,小小年纪,不仅粉雕玉琢的,更是机敏聪慧不下弘历。

只是一件不足,他同秋月一般,乃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。虽秋月时时悉心照料,每每到了那换季时节,总要病这么一两次,因此秋月待福惠更是疼爱宠溺不已。

一日,炎夏永昼,福惠早在她身侧睡着了,秋月于书房闲坐了一会,瞧儿子睡的香甜,也有了睡意,至手倦抛书,伏几少憩,不觉朦胧睡去。

弘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,福惠睡在凉塌里面,秋月伏在外侧。

夏日的衣裳素来轻薄,且自从秋月和福惠来到园明园避暑,除了胤禛偶尔过来,她这里甚少来外人,所以穿的很是清凉。

她穿了件品蓝纹锦比甲配白色中衣长裙,腰间系着兰色如意丝绦,袖口是薄纱制的,穿着既清凉又适合。

弘历看着秋月握着书卷的手臂,因睡时不在意,袖子微微下滑,露出雪白的一段酥臂。佳人正香梦沉酣,容颜恬静,弘历看看秋月的脸,又偷偷瞧她露出的手臂,不由就呆了。待反应过来,早已脸颊通红,慌乱的转过身子,见高几上的茶壶,也不拘是热是凉,疾走几步倒了水便喝。

直灌了几杯,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些,但那心仍‘砰砰砰’的乱想着,似乎要从胸膛跳出来。

秋月被放茶盏的声音惊醒,迷糊间见一个身影站在窗子前,也没了睡意,睁眼猛的瞧去,原来是弘历。

对秋月而言,弘历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,也算是她的半个儿子。

见是弘历,秋月在软枕上蹭了蹭,这才软软开口道:“是弘历啊,怎么这会子过来了,是同你阿玛一起来的么?”

突然间听到秋月的声音,弘历更觉悦耳,心里好像有把小刷子似的,不断挠啊挠啊弘历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的莫名其妙,却又觉得甚是甜蜜,只想再多看她几眼,多听听她的声音。

于是他转过身,像从前一样对秋月笑道:“年额娘醒了,是弘历吵醒了你么?”

说着,人也走了过去,不拘礼的一屁股在脚踏上坐了,替秋月轻轻捶着腿。

秋月瞧他那笑眯眯的样子,心下高兴,用手指弹了弹他那半截光头,笑道:“也不瞧瞧你那喝水的动静,好像谁欠了你的银子似的,火大的很。”

又见他脸颊通红,额头冒汗,忙从衣襟处拿了帕子替他擦拭着,嘴里也不停唠叨道:“都十几岁的大人了,怎么还这般莽撞,这毒日头底下的,晒坏了怎么办。以后要过来看年额娘,就傍晚时分过来,那时候太阳落了,合适的紧。”

两人正说着话,一旁福惠却坐了起来,揉了揉小眼睛,嘴里软软道:“额娘,福惠渴了,要喝水。”

“这就给你倒茶,”她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,笑道。

福惠像极了秋月的性子,刚起床时有些呆愣。直到秋月起身倒了水,喂他喝了些,他这才发现弘历在一旁坐着。

顿时也不要额娘了,对弘历展开双臂糯糯道:“弘历哥哥,抱。”

弘历起身,一把抱住福惠,“哥哥抱福惠,哎唷,怎么几天没过来,小福惠怎么重了这么多,你若在多吃一点,哥哥可抱不动你了。”

福惠嘟着嘴,奶声奶气道:“福惠才没长胖,前几天阿玛抱福惠的时候,说福惠又瘦了,要多吃点。还说弘历哥哥像福惠这么大的时候,有两个福惠这么大。”

秋月被他那样子弄的好笑,佯装生气道:“好啊,小福惠又了弘历哥哥就不要额娘了,那好,额娘去给弘历哥哥做额娘,不要小福惠了。”

谁知福惠并不上当,只板着一张小脸,貌似小大人道:“额娘又骗人,弘历哥哥是福惠的哥哥,你给弘历哥哥做额娘,自然也是福惠的额娘,这么简单的道理福惠怎么会不知道。额娘,你这个谎话太不靠谱了。”

弘历亲了亲福惠的小脸,笑道:“那福哥儿告诉哥哥,靠谱是什么意思,哥哥可没听过这个词,是福哥儿发明的么?”

福惠用他的小爪子拍了弘历的光头一下,训道:“真是傻蛋,连这个都不知道,靠谱就是……靠谱就是……阿玛很靠谱,额娘靠谱,小林子很不靠谱。嗯,就是这样。”说完,他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,配上他那精致的小脸,故作严肃的样子,真是可爱极了。

秋月见他们俩玩的正高兴,就出了屋子,吩咐春纤备点心水果。

“那弘历哥哥呢,是靠谱还是不靠谱。”弘历亲亲捏了捏他的小脸蛋,笑问道。

福惠一把挥开他捣乱的手,“哥哥陪福惠玩,福惠喜欢弘历哥哥。”

“哦~你就是这么喜欢弘历哥哥的啊,喜欢还打哥哥。”

这时,秋月正领着春纤端了水果点心进来。

福惠从弘历的怀里挣扎下来,站在他面前道:“哥哥真是笨,难道没听过,打是情骂是爱么?”说完,小跑几步到秋月面前,“额娘,要吃葡萄,不要葡萄核。”

弘历上前接过秋月手里的果盘,将它放在炕塌上的小几上,笑道:“福哥儿这些奇怪的话,可是年额娘教的,说的弘历都哑口无言,欲辨它一辩,也不知从哪里说起。”

秋月笑道:“他两岁的时候调皮捣蛋的,有一次差点掉到池塘里,我气不过打了他几下。他倒记仇,过后还给我翻旧账,我就胡诌了几句,只当他小。哪只他不过听了一遍,便记住了。”

说着,将福惠抱起,娘两坐在塌上,“来,吃水果。这果子是庄子上才送来的,新鲜的紧。下午等太阳落下了,咱们娘三个到园子里逛逛,晚上留在这里用饭,你可是很久都没来陪年额娘用膳了。”

弘历心下又喜又悲,一团乱麻似的,只随手拿了个果子胡乱啃着,嘴里也随声应着,不在话下。

第一百九十三章草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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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三章草叶

弘历内心的纠葛秋月自然不知,弘历今年虚岁也不过才十二,在她眼里,就是一个初中生,哪里会觉得他有这样的心思。

她带着前世的惯性思维,却是忘了在这清朝,虚岁十三便可入宫选秀嫁人了。

弘历今年虚岁十二,也通晓了人事,又因他自小与秋月亲密,在他心里秋月自然不同一般女子。

而秋月进府不过十五岁,那时弘历才三岁,现在她也不过才二十四岁。又因养尊处优,外表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,却比真正的少女多了一股妩媚的风情。

弘历通晓人事的那晚,梦中模糊的女子,可不就是伴他长大的秋月。虽然他迷迷糊糊的,可那种亲密无间又温柔的感觉,除了秋月,他未曾从别的女人身上感受到过。

见秋月替福惠剥着葡萄皮,又用东西挑开里面的葡萄籽,这才喂他给吃,弘历不由想到了他小时候,秋月也是这般,嘴角也微翘起来。只是又想到如今大了,他和她必须守礼,一时间,他倒不希望自己长大了。

但转念一想,倘或他不长大,又怎么能知道世间还有一种情感,比亲情更亲密,更难能可贵

这样想又那样想,弘历纠结的要命。

秋月抬头就看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,一会红一会青的,古怪的紧,不由笑道:“难道你是见年额娘给福惠剥皮没给你剥皮,所以这小脸变的厉害,都这么大的人了,还像个孩子似的。喏,额娘喂给你吃。”

说着,将刚剥好的葡萄塞进他是嘴里。

弘历此时哪里还能感觉到葡萄的味道,只觉得一股暗香袭来,这葡萄自是香甜无比,笑道:“小福惠可真是个有福的,有额娘这么照顾着。”

秋月斜睨了他一眼,“你这话说的,前几年到我这儿玩,那一次不是把你伺候的妥妥当当的,可曾让丫头们经手?”

弘历讪笑道:“额娘教训的是,只是弘历近两年大了,来额娘这里渐渐少了。只怕在过两年得了差事,来看额娘的时间愈发的少了,还请额娘勿怪。”

秋月见弘历额头上又起了汗水,将刚才替他擦汗的帕子递给他,“瞧着满头的汗,擦擦。”说完,另取了条帕子替福惠擦着小嘴。

弘历闻着帕子上的暗香,擦拭的汗水,顺手将帕子塞进怀里,道:“福哥儿今儿可有写字,又认得了几个字,会了几首诗?”

说话间,人也起身净了手,一旁春纤备好了洋巾帕子,替他擦拭了。弘历这才行至书案前,只见案上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素纸,上面写着诗句,遂拿起来看一遍。

那纸上写着“桃花行”一篇,曰:

“桃花帘外东风软,桃花帘内晨妆懒。

帘外桃花帘内人,人与桃花隔不远。

东风有意揭帘栊,花欲窥人帘不卷。

桃花帘外开仍旧,帘中人比桃花瘦。

花解怜人花也愁,隔帘消息风吹透。

风透湘帘花满庭,庭前春色倍伤情。”

弘历不禁叫好道:“额娘这首古风,不落俗套,果然是好,只是这诗尚未写完,可惜可惜了”

见弘历不吃水果了,福惠也不肯再吃,只秋月怀里扭着腰下去。秋月将福惠放下,见了弘历手上的纸,笑道:“搁在那有段时间了,那天写到一半福哥儿便醒了,待过后欲写,却是忘了该如何续下去了,便搁在那儿了。这里也没人来,平日教福惠念书也是学一会儿玩一会儿,他还小,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事,就忘了这诗。”

弘历只叫可惜,暗中将诗句记下不提。

秋月瞧他那样子,好笑道:“写诗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,书架上有一本《草叶集》,都是我闲来无事写着顽儿的。你若喜欢,就拿过去看,别笑话额娘就是了。”

弘历惊喜道:“真的,”说着,人也站在书架前一本本的翻找。

“第二排左边第二本就是了。”瞧他找的幸苦,秋月提醒道。

弘历将那本书抽出来一看,果真见书页上写着‘草叶集’三字,不由笑道:“这‘草叶集’三字倒与‘饮水词’有异曲同工之妙,皆是简单大方,朗朗上口。”

秋月趁机道:“正是如此,人生在世,简单合适就好,万不可学习前人那好大喜功的性子。这些虽是小事,却也是以小喻大。”虽不知弘历能否听进去,到底也是尽了她的心。

弘历正得趣,也不拘秋月说什么,只点着头。

那书翻开瞧来,全都是秋月的笔迹,他随手翻了一页,却是首《咏菊》的,诗云:

无赖诗魔昏晓侵,绕篱欹石自沉音。

毫端运秀临霜写,口齿噙香对月吟。

满纸自怜题素怨,片言谁解诉秋心。

一从陶令平章后,千古高风说到今。

弘历心下惊叹,又翻了两页,见到那句‘孤标傲世偕谁隐?一样花开为底迟?’不由叹道:“好一句‘孤标傲世偕谁隐?一样花开为底迟?’,尤其是这‘孤标傲世’四字,除了年额娘,别人再也当不得。”

说完,也不再翻看,只将那书合了,小心的塞进胸前。

秋月‘扑哧’笑道:“你做这个样子斗额娘开心呢?待会留在这里用饭,回去时带回去就行了,还不快拿出来,哪有一个阿哥的样子。”

弘历一边讪笑着一边将书拿出来藏好,道:“在年额娘这里哪里还要摆什么阿哥架子。”

两人说话的功夫,福惠从下面一堆字画中挑出几幅,抱在怀里对弘历道:“弘历哥哥,这是福惠画的最好的,送给你。”

弘历接过那五副画卷,笑道:“那哥哥谢谢小福惠。”

“不用谢,”福惠小大人似的摆手道:“只要弘历哥哥下次来的时候,再给福惠画几本小人书,再给福惠带一把小木剑,再带福惠去捉知了就行。”

弘历一阵无语。

秋月蹲下来,轻轻点了点福惠的小脑袋,“你这个小滑头,送给弘历哥哥这么几幅画,就让你哥哥替你做这么多事,你可真是会算账。”

弘历看着秋月因动作而露出的一截皓腕,又红了脸颊,嘴里胡乱道:“没事,我是哥哥,这是应该做了。”

正说着,门外小丫头进来道:“禀主子,四阿哥,六阿哥,爷正找四阿哥呢,说是让四阿哥去书房一趟。”

弘历听了,将那诗集寻了塞进怀里,垮下了脸,对秋月道:“年额娘,我先走了,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您。”

秋月恐胤禛找他有正事,嘴里只道:“知道了,你快去吧,莫让你阿玛等急了。”

福惠也在一旁道:“四哥再见,有时间多来看看福惠,别忘了给福惠带礼物。”

弘历打了个千,让小丫头抱起福惠送他的礼物,出得门去。

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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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

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

(感谢eivira的打赏。)

一时弘历离开,秋月又逗福惠顽了会子,又教他认了几个字。

福惠学学玩玩了半个时辰,颇觉无趣,便吵着要出门玩。

此时不过未时正刻,日头正毒着,秋月自然不肯让他出门,便让小林子将那装着鹦鹉笼子提了进来。

这鹦哥儿养了也有几年,以前还没生福惠的时候,秋月便常常教它念诗,现在每每教福惠的时候,便让人将它挂在月洞口,它会念的诗竟然比福惠还多。偶尔秋月玩心起,便逗福惠,将他和这鹦哥比,弄的福惠常常和这鹦鹉生气,一人一鸟倒也有趣。

正看着福惠逗鹦鹉,两人笑闹着,只见夏悠琴进来,说:“刚刚福晋打发人来送了主子的份例,这是单子。”说着,便单子送过去。

秋月接了,看道是:“上用的妆缎蟒缎四匹、上用杂色缎四匹、上用各色纱四匹、上用宫四匹、官用各色缎纱绫八匹。”看过后合起了单子道:“可用了用上等封儿赏他?”

“已经赏了,现在他已经回去复命了。”秋月点了点头,把单子递给夏悠琴,“东西你收起来吧,每个季度都发这么多的缎子,凭你怎么赏什么用,都用不完,我琢磨着我那小库房估计都堆满了。”

夏悠琴笑道:“主子不当家,也不知这财迷油盐的贵。东西虽多,可您想想,这京里有多少王公,每日有多少人情往来。要不是主子得宠,爷时常有了什么好东西就往主子这送来,光是这礼钱,可就够主子喝一壶的了。不说别的,就单说这个月,京里有身份脸面的须得咱们送礼的足有十来家。”

“是了。”秋月笑道,“我在家时,额娘也教过我这人情往来之事。只是进了王府之后,福晋事事做的周全,我是万万不能及的。院中诸事又有你帮衬着,我这人又懒,现在这人情往来也都忘的差不多了。”

“瞧主子这话说的,这天下最难得的是富贵,又难得的是闲散,这两样再不能兼有,不想主子却都有了,可不是俗语常说的‘富贵闲人’。主子这样的日子,有多少人奴羡慕不得。”夏悠琴道。

“富贵闲人”秋月口里重复了一遍,点头道,“这话不错,天下难得富贵和闲人。”

两人又说了会子话,谈论了一些事情。后待日头西下,暑气消散了些,这才带福惠到园子竹林里的凉亭里玩了一会儿。

晚膳时分,胤禛过来用饭,秋月便将中午弘历过来的事说了。

胤禛听了,只道:“唔,弘历中午同爷说了,无事。”

秋月叹了一声道:“想妾刚进府的时候,弘历还这么小,一转眼也都有这么大了,真是岁月不饶人啊”

胤禛睨了她一眼,并不答话道:“弘历自有分寸,他若经常过来,那成什么样子了。弘时连孩子都有了,弘历再过两年也要成家立室了,你喜欢弘历也要有个分寸。”

秋月睁大了双眼,诧异道:“弘历今年虚岁不过十二,就要成婚了。”说完,便蹙眉道:“这么早成婚,只怕是不好吧”

胤禛抬起头,皱眉道:“很早么?爷十四岁早就成婚了,皇阿玛更是十二岁大婚。”

秋月一阵无语,她忘了满人与汉人不同。汉人结婚虽早,一般都是十五、六岁左右,哪里像满族人,十岁之后便算是成年了,就可以谈婚论嫁了。

胤禛瞧了秋月那样子,道:“行了,弘历的事自有福晋和她额娘照看想着,你素来身子若,这些不必要的事就不用想了,一个福惠就够你忙的了。”

说到福惠,胤禛眼里闪过笑意,嘴上却训斥道:“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管管福惠,瞧瞧他成什么样子了。”

三人正在用饭,各自坐一边,福惠坐在炕塌的里边,自己用小银碗和小银勺努力的吃着。

秋月看去,只见他正笨拙的拿着勺子,舀着饭往嘴里塞。

听见阿玛说到他,抬起头疑惑的望着胤禛,见阿玛没什么表情,有无辜的看向秋月。只见他那精致的小脸上到处都沾满的饭粒,配上那无辜疑惑的神情,当时便让秋月乐呵的笑了起来。

瞧着他那可爱的模样,秋月心里一阵柔软,只觉得满腔的爱都要溢出来。她拿起帕子替福惠擦着脸,一边对胤禛嗔道:“瞧你儿子吃饭的样子。”

胤禛冷哼了一声,道:“慈母多败儿,要爷说你要好生教他自个吃,教他自个擦嘴才是正经。”

知道他是嘴硬心软,对福惠他比她还要好,当下只对他哼道:“妾只听过‘子不教父之过’,这爷可不能抵赖了吧”

胤禛脸色变了变,最后无果,只哼道:“食不言。”

这时福惠举起的小勺子,嚷嚷道:“这一句福惠知道,‘食不言,寝不语。”说完,满含期盼的望着胤禛,笑道:“阿玛,福惠说的对不对。”

望着爱子那酷似自己的脸蛋,清澈的小眼睛,胤禛哪里还有什么气,眼里闪过笑意,点头道:“不错,看来你平时下去用功了,以后更要如此,知道了吗?”

“嗯。”得到了胤禛夸奖的福惠,笑眯眯的重重点了点头,又埋下头对着碗里的饭菜做斗争。

秋月见他连三岁的儿子都不放过说教,对胤禛也是无奈了,他越是喜欢谁,就越是爱说教,这点她可是深切的感受到了。

又见福惠同他阿玛一般,只爱吃青菜不爱吃荤腥,忙挑了一块鱼肉放进福惠的碗里,“福惠不能只吃蔬菜,也要吃点鱼和肉,这样才能长的快。”

福惠看看碗里的鱼肉,又看了看秋月的碗,有肉,又转头看了胤禛的碗,指着道:“额娘偏心,阿玛也不爱吃鱼,为什么偏要福惠吃。”

还没说完,就见秋月夹了一小块鱼放入胤禛的碗里,“你阿玛也是吃的,不过刚才吃完了,额娘没来得及给你阿玛夹菜。福惠是好孩子,可不能挑食哦。”

福惠见他阿玛也不能帮他,又见阿玛也要吃那难吃的鱼,只好皱了皱精致的眉头,小大人般的任命道:“既然是额娘给福惠的,福惠只有吃喏。”

说完,便连鱼带饭的用勺子刨进了嘴里,吃了下去。

秋月瞧他那像吃像不由又乐了,对儿子又舍不得训斥,只好腻着眼看着胤禛道:“福惠这坏习惯,都是随了爷。这不爱吃肉,怎么能长得壮,哼”

说起这个,她又想起一事,“还有他只爱吃葡萄不爱吃其他水果的性子,也是随了爷。除了葡萄,其他水果竟然尝都不愿尝,偏食挑食的很。以后若爷同福惠一起,爷可不能只吃葡萄了,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。”

雍亲王在吃食方面自知理亏,也不辩解,只点头同意了。

至夜间三人洗漱完毕,福惠见阿玛又要将他赶到自己房间,便在一旁腻着秋月,撒娇不肯离开,要和阿玛额娘一起睡。

秋月心疼儿子,也不顾胤禛的脸色,自然答应了他。

胤禛脸色臭臭的,最后和福惠约法三章:以后阿玛每在这里睡十天,福惠才能和阿玛额娘一起睡一天。

福惠讨价还价的,最后还是脸色臭臭的答应了。

不过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也去的快,转眼又忘了方才的事,腻在他阿玛的怀里,要他阿玛讲故事。

可能胎教的作用,福惠刚生下来的时候认生,除了经常照顾他的几个嬷嬷下人,别人抱他一抱他都哭的昏天黑地的。那时候胤禛忙,根本没太多时间来看他,但只要他过来,福惠就乖乖的呆在他怀里听他说话,也不哭闹。

福惠本就是一个小版的胤禛,又这么粘他。所以对于福惠,胤禛更是比其他孩子多了十分的关心。

因福惠在上房休息,秋月和胤禛自然只能迁就他的作息时间。

到了戌时正刻,福惠便开始打哈欠眯眼睛了。可他见阿玛额娘都不睡,又要强撑着。秋月见状,自然让人熄了灯,抱着福惠在上了床榻。

福惠本就倦了,任秋月抱着,只软软道:“额娘,阿玛不和福惠一起睡么?”

秋月看了眼炕榻上看折子的胤禛,劝道:“你阿玛还有事,额娘陪福惠睡,好不好?”

“不要,平时都是额娘陪福惠睡的,阿玛都好久没有和福惠一起睡了,福惠要等阿玛一起。”说着,又打了个哈欠,却只强撑着小眼睛,看着不远处凉塌上的胤禛。

秋月哪里舍得,只得劝胤禛道:“爷,时辰也不早了,您就早点休息,明天早点起来批阅也是一样的。再者,您也有十几日没过来了,福惠想您,所以今日才吵着要一起睡的。”

胤禛写完最后一笔,合上了折子,又端了烛台在壁上放着,这才走了过来。

他脱了外裳,刚上|床,福惠便从秋月的怀里爬了过来,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,又拉了拉秋月的手,道:“额娘睡福惠右边,阿玛睡左边。”

秋月一边放下帐子,一边道:“好好,额娘睡右边,阿玛睡左边。那额娘想问福惠,为什么阿玛要睡在外面,额娘要睡在里面呢?”

不料福惠听了这话,挺了挺他的小身板,自豪道:“阿玛是男子汉,福惠是小男子汉,额娘是女孩子,我们要保护额娘。”

秋月‘扑哧’笑了起来,一边铺开薄褥子,一边带着笑意道:“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,小小年纪的……”就这么大男子主义了,和他阿玛一样。

胤禛还没开口,福惠就将他出卖了,自豪道:“都是阿玛教的。”

秋月望向胤禛,不料他对自己教的东西还挺满意的,点头道:“不错,福惠要记住自己是个男子汉,以后长大了要保护自己额娘。”

福惠狠狠的点了点头,“福惠记住了。”

“好了好了,爱新觉罗家的两位男子汉,时辰也不早了,男子汉也要睡觉的吧,快睡了。”秋月带着笑意道。

“哦,阿玛快睡觉。”福惠从胤禛怀里挣脱了出来,咕溜一下在自己的小枕头上躺好,拍了怕身边的空位,“阿玛快点,额娘~~”

最后那一声软软的童音,加撒娇的情绪,简直秒杀了秋月。

秋月抵着儿子的额头,亲了亲他的小鼻子,笑道:“遵命,咱们家的小霸王。”

福惠皱了皱眉头,“小霸王是坏蛋,福惠才不是小霸王呢?”不满归不满,他还是亲了亲秋月的脸颊,又凑过去亲了亲胤禛的脸颊,这才乖乖睡了。

小孩子睡的快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秋月凝视着儿子恬静的睡颜,又看了看阖眼睡在他身侧的胤禛,只觉得她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。

有了可爱的儿子,有了自己的爱人。

秋月是被人闹醒了,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边咭咭呱呱,笑声不断。她脑中模糊的想着,似乎是福惠的笑声。

正想着,就听福惠咯咯的笑道:“阿玛耍赖,阿玛耍赖。”

这下秋月可是彻底的醒了,只见福惠趴在胤禛的身上咯咯的笑着,头只知道胡乱撞胤禛。

胤禛一边护着福惠,一边逗着他玩,嘴角微微翘起,不复素日冷清的模样。听见身边的声响,胤禛侧过头,道:“醒了。”唇角微勾,仍有笑意。

秋月迷糊的嗯了一声,凑过去在胤禛的唇边亲了亲,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,闻着胤禛熟悉的味道,又阖上了眸子。

“额娘偏心,额娘偏心。”福惠不干了。

平日只有他的时候,额娘都是亲他的,这次额娘先亲了阿玛,小福惠心想:他是阿玛,额娘是该先亲阿玛,然后就是福惠了。

可他等了半天,额娘也不过来亲他,于是福惠生气了。

秋月听了儿子的话,哪里还有睡意,又见福惠只穿了件肚兜,小脸微红,不满的嘟着嘴,心里满是一腔母爱。将福惠从胤禛的肚子上抱了过来,亲了亲他嘟着的小嘴,笑道:“这下满意了吧,你个小醋坛子。”

见福惠仍嘟着嘴,便凑到他的耳边这么说了一通,福惠猛点头。

然后福惠手脚并用又爬上胤禛的怀里,双手在他的肋下隔肢,一边笑道:“额娘快,咱们俩对付阿玛,阿玛刚才欺负福惠,福惠好惨,额娘快……”

“好嘞,额娘来了。”秋月笑了笑,抓住胤禛的肋肢,一边道:“额娘抓住你阿玛了,福惠快报仇。”

福惠小屁股坐在胤禛的肚子上弹了弹,笑道:“阿玛也有今天,福惠报仇来了。”说着,伸着他那双小手使劲隔他的阿玛。

胤禛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子,才冷哼道:“给了你们机会,你们不好好把握。”

说完,也不知怎么的睁开了秋月的手,小心将福惠抱在了一旁,一个转身压住秋月,抓她的肋肢。

秋月仰躺着,笑的喘不过气来,道:“福惠,快……快来救额娘……救额娘……哈哈……哈哈”

她披散着头发,两脚乱蹬,笑闹间,露出了月白抹胸,好不疯狂。

福惠见额娘被欺负了,一边捶着他阿玛的手,道:“阿玛是坏蛋,阿玛欺负额娘,阿玛是坏蛋。”

秋月正笑的两边打滚,求饶道:“爷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哈哈哈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福惠,快求求你阿玛……快……”

实在是太难受了,痒的不行。

福惠看着额娘眼泪都流了出来,抓着胤禛的手臂,求饶道:“阿玛福惠知道错了,不该和额娘合起来欺负阿玛,阿玛……额娘很痛苦,快点放开额娘。”

胤禛这才停了手,睨着秋月道:“知道错了,嗯?”

秋月好容易止住笑,拼命点头道:“知道了知道了,再也不敢了。”

胤禛施施然从秋月身上下来,对两人道:“胆子肥了啊,敢和爷玩心眼呢?”

福惠爬到秋月身边,小声道:“额娘。”

秋月整理的衣裳,给福惠使了个眼色,又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,福惠笑眯眯的点着头。

胤禛也不管他们娘俩在说什么,见他们收拾妥当了,唤了人进来,伺候他洗漱。

昨晚睡的早,知道胤禛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,秋月也不让弘历闹他阿玛,况且刚才笑闹了一番也没了睡意,索性和弘历都起来了。

丫头们鱼贯而入伺候洗漱,三人用了早饭,秋月亲自泡了壶碧螺春,对胤禛道:“这是府里才进了新茶,爷尝尝味道如何。”

胤禛接过茶盏,见汤色碧绿清澈,叶底嫩绿明亮,解开茶盖闻得茶叶清香淡雅,轻啜了一口,果觉得清醇无比,遂点头道:“味道清醇,回味绵长。”

秋月笑道:“这府上也只有爷品得出茶的滋味了,这水还是妾进府那年冬天,收的梅花上的雪,统共只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,总舍不得吃,埋在地下。今年夏天才开了,妾只吃过一回,觉得味道还不错,这才给爷尝尝,”

胤禛点头道:“茶是好茶,水也是好水,只是这水,你以后切不可自个去收集,嘱咐她们去就是了。”

“从爷嘱咐起,妾就没自个收集过了,不过这坛子是妾收集的,宝贝着呢?”说着自己也轻啜了一口。

“额娘,福惠也要喝。”秋月喂他喝了一小口,笑道,“味道怎么样?”

福惠皱了眉头,看了看胤禛,又看了看秋月,一脸悲愤的点头道:“好喝。”

这可爱的样子,闹的胤禛和秋月都笑了起来。

第一百九十五章担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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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五章担忧

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,胤禛便匆匆离开了。

秋月从书房拿了几本她编的小人书,又配了笔墨,让福惠在一旁看看书,对着图案写写画画,总之不想拘着他。

福惠自从会画画了,画的画不是送给了阿玛,就是送给了弘历。现在他自认为他最好的画已经送人了,自然又要画几幅存起来,这样想着自然乖乖的趴在炕塌上做自己的事。

见福惠在一旁玩,也不闹人,秋月则在一旁坐了,叫了夏悠琴进来,让她坐在小兀子上绣花,她则打着络子,两人不时说着闲话。

一时夏悠琴想起一事,对秋月道:“主子,现如今京里上下都在准备皇上寿诞的贺礼,先在已经是七月末了,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,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什么。”

秋月奇道:“万岁爷的贺礼不是福晋的事么,怎么咱们也要操心?”

“话虽如此说,但现在府里其他侧福晋也都有了动作,咱们若一点儿也不上心,只怕会招人口舌。”夏悠琴说着话,手上的活计也不停。

“前几年皇上的万寿不也是爷和福晋做主的么,怎么这次的不同?”

夏悠琴笑道:“主子现在心里只有六阿哥和爷,对外面的事不太上心,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。主子可还记得五十二年在阳春园举行的千人大宴,皇上还为这次宴会写了一首诗。”

这么说着秋月也记起了,那时候她正为选秀的事忙着,虽知道康熙这次千叟宴,但那时她并无身份进宫,加上每日学规矩之类的事,也没有过多是精力管这个。

现在由夏悠琴提醒,便点头道:“记得,当时皇上赋诗《千叟宴》,这次的宴会又是一个千人大宴么?”

夏悠琴点头道:“正是,奴婢所以提醒主子,除了这次宴会比较特殊之外,还有就是现如今主子也有了六阿哥。六阿哥是皇上的孙子,自然也要给皇上祝寿。”

秋月理线的手顿了顿,知道夏悠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。

只是她有自己的考量,现在外面人看来她是胤禛嘴宠爱的女人,背后又有年家和二哥撑腰,更有儿子傍身,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。

可外人又哪里知道她的担忧和忐忑,现在她和福惠已经是集宠于一身,亦是集怨于一身,她躲开众人的眼光还来不及,哪里用得着凑上去。

因有这番思量,秋月便摇了摇头,笑道:“福儿现在才多大,哪里知道什么。皇上的孙子多,哪里就会看重福儿了,不过这寿礼的事……”

知道咱们府从前的惯例是什么?”

夏秋月沉吟了片刻,“府里历年来都是爷喝福晋在打理,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在乎这些俗事,你可悠琴思量的片刻,笑道:“王爷的性子主子也知道,爷送的大多是祝寿的插屏,字画盆景之类的,福晋的贺礼自然是各色的绣五彩立龙拱寿绵袍之类的衣褂坐褥。”

秋月边听着边点头,暗道:这确实符合胤禛务实的性子,皇上富有四海,什么样的古器珍玩没见过,就她的库房里也有不少。这送礼他也确实画心思了的,东西不贵重,图的就是个吉利和诚意。

想了想,秋月道:“咱们库里不是还有那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屏、还有什么长寿玉瓶、万历窑的万年玉壶春、万寿碗之类的。对了,不是还有一尊无量延寿诸佛么,你抽空把这些东西找出来,归置一下。等我和爷说了,看能不能让爷把这些东西放到礼品单子里,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。至于福儿的贺礼,我就替他抄一本《金书妙法莲华经》呈上去,福儿年岁小,应该是没什么问题。”

“这经书主子抄了可以放在礼单里,只是不能以六阿哥的名义,六阿哥是小孩子,见不得这些神佛经书之类的。”夏悠琴是聪明人,虽不明白秋月为何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替福惠谋划,却也知道她的本分,并不逾矩,只提醒道:“主子另替六阿哥选一样寿礼随咱们雍王府的礼单送过去就行了。”

和夏悠琴商量了一会,直到福惠倦了,要午睡了,二人方歇了话题。

至夜里秋月把这事和胤禛说了,胤禛只说这事不用让她操心,寿礼的事自有专人去办。

秋月听了才有些恍然大悟,虽然康熙的寿礼确实是大事,但对他们这种人而言,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,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。

知道有专人办理,自然比她这半吊子的要好,遂问道:“那福儿的贺礼是爷备还是妾来备,弘历他们的呢?”

“弘历弘昼他们都大了,自己会处理,福哥儿小,爷已经让人替他备好了,和爷的礼一起送上去,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秋月听他这么说,他办事自然比自己要好的多,遂也不再多言。

秋月担心的却是今年已经是康熙六十年了,而康熙王朝到六十一年就终结了。

想到这里,秋月心里仍然有些惴惴的,康熙就要驾崩了,胤禛他都准备妥当了么。这么想着,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几分。

胤禛见了,不由问道:“怎么了,可还有什么事情。”

秋月叹了一口气,握住胤禛的手,道:“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,妾都希望爷知道,妾和福儿永远站在爷的身边支持爷。”

闻言,胤禛讶异的看了眼秋月。要知道,她虽聪慧,但却在那些阴私事情上知道的并不多。可以说在他眼里,秋月就像一张白纸,她在年府的时光,事无巨细,皆被粘杆处的人呈给了他。

胤禛一直以为她是在他的掌控中的,所以才在两人相处熟悉了之后,会这么对她不设防。不想今儿会听到她这番言语,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,。

秋月直直的盯着胤禛深黑不见底的眸子,柔声道:“妾虽是个妇道人家,自打进了府,除了爷,也没其他知心说话的人。虽不知道朝堂大事,但这两年西北战事吃紧,京城也是流言四起的,妾偶尔听的一两句,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。但妾只想和爷说,不论爷做什么,也不管在外人眼中是对是错,妾都会站在爷的这边。”

看着她毫不作伪的面容,眼底的柔情,和这几年两人之间的默契情感,饶是百炼钢也会化作绕指柔。

胤禛将她揽在怀里,又看了看身旁已经熟睡的福惠,嘴里只道:“相信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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