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3 咫尺天涯(1 / 1)

昨日的一番责罚,倒是免去了今日的长跪。燕桓见父皇将那废除田赋的折子前后读了两遍,只得耐心等待着他的质疑和责问。

可是沉默了许久,却也未见父皇开口。燕桓不由抬头看他,却见父皇也正在看他。

“当世三大风流韵事,你可知是何事?”南楚帝忽然问。

不待他回答,南楚帝继续道:“齐骁辞官,迟苏散妾,燕驰焚琴。”

燕桓心中微微漾起些波澜来,他也曾隐约听说过文人墨客口中那些风雅之事,却大都与女子有关。

齐骁辞官,是指梁人齐骁位列三公。他放弃了万万人之上的一品镇国大将军之职,只为尚主。

迟苏散妾,说的正是阿吾的父亲,北齐帝王迟晋之。他不顾祖制,不听谏言,遣散了三宫六院,专宠皇后一人。

燕驰焚琴便更不用说,说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一位。听闻父皇与母妃相识之初,乃是因琴结缘,可是母妃破琴绝弦,父皇便也焚了他的琴,誓不再为女子抚琴。

燕桓只听父皇继续道:“如今似乎还可再加一条——迟悦代笔。”

燕桓不由心上一紧,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,却是强忍着疼痛跪地道:“儿臣知罪,请父皇责罚。”

“难道齐女皆是这般不安的性子?”南楚帝忽然问。

“是儿臣一时坐卧不得,这才……”燕桓解释道。

“够了!”南楚帝不想再听他解释。

平素少言寡语,沉着冷静的儿子,何来这般多的说辞?究竟是何人何事值得他这般维护?

内室的气氛忽然沉寂,分明有两个人在此,却是幽静到没有一丝声响。

南楚帝一动不动地盯着儿子,他跪在那里,身后是交错纵横的棍伤。他显然已经痛得难以忍受,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下来,顺着侧脸蜿蜒而下。那般紧咬牙关却又不肯服软的模样,简直和他娘一个德行!

燕桓的模样像他,性子却像极了他的母妃,执拗,顽固,教他既生气却又无可奈何。

“你起来。”南楚帝忽然道。

燕桓素来看不懂父皇,只知按着他的吩咐做事便可。

“既是有伤在身,便准你多留些时日,年后再回连江城。”南楚帝道。

燕桓尚未起身,却又叩首道:“谢父皇挂念,诸事繁忙,儿臣不敢耽误,过几日便启程回去。”

室内的气氛便又沉闷了起来,若是不曾提及那个少女,父子二人竟是无话可说?

南楚帝有些不耐地挥挥手,“回去歇息吧。”

“谢父皇。”燕桓有些艰难地起身,缓缓退出乾明宫中。

南楚帝坐了一会,却是将小女儿叫到身旁,“胭脂来看看,这份折子写得如何?”

燕枝乖巧地坐在父皇身旁,却是笑道:“父皇你看,皇兄竟是一边哭泣一边些折子呢!上面尽是水渍干了的痕迹。”

南楚帝低头一瞧,方才只顾着看内容,倒是忽略了些细节。

若说这字迹,旁人辨识不得,他又如何不识?除了开头百余字刚劲有力,中间的大段文字虽是形似,终是气力不足,少了些男儿气概,及至最后那几行字,倒有几分刚柔相济的缠绵之意。

他亦是年轻过,何尝不懂红-袖-添-香夜读书的妙处。

南楚帝又问:“内容如何?”

燕枝这回可犯了难,“我哪里看得懂这些?这都是男人们的事情。”

南楚帝一贯争强好胜,事事当先,必为翘楚。他拥有世上最广袤的国土,天下最富庶的明城。他的儿子们终将翱翔九天,他的女儿必是贵不可言的娇龙。

听闻迟苏当日更是宠爱女儿,为何他的女儿这般与众不同?

细细读来,那折子之上,非但字迹有明显的区别,便是措辞用句,行文语调也有不同。

譬如这一段:人非生而相同,有擅耕种者,有精田猎者。一如绿营军中,步兵、骑兵、弓手一应俱全。连江城弹丸之地,土地盐碱,不宜种植,是为十万石小城。然北接齐境、东临海域,水网密布,贸易频繁。若南北交通,东西往来,商客旅人汇聚斯城,所得钱银、器物,远高于田赋。

农业乃国之根本,不可废除,而衣食乃百姓之根本,重商并非抑农,乃使民有余钱耳……

若是仅仅将这份折子看作是朝臣上疏,竟也有几分惊艳!纵观南楚境内,女子地位高于诸国,却从未有过上疏妄言政事之女流。

儿子昨日说,若是父皇想见她,他便带她前来。南楚帝有些头疼,他竟然不屑地说,日后要娶哪个,想好了再带来见他。

天子之言,焉能说改就改。只是不论儿子日后娶不娶她,迟晋之教出来的女儿,又怎能放过?

好个迟晋之,当年数度与他恶战,各有胜负,而今他人都已经入了土,他的女儿,竟然还能左右他引以为傲的儿子。岂有此理!

南楚帝的眸子晦暗难辨,惹得燕枝有些惧怕。她的父皇素来脾气不好,此刻看来,却是愈发不好了。

“以胭脂之见,你皇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子,究竟如何?”南楚帝仍然抱了最后一丝希望。

燕枝想了想,“不过是与我同龄的年纪,却是进退有度,仪态万方。若说容貌……倒似是初绽的海棠一般,教人如何也看不够。我从前不信北齐贵女为天下表率那一套,昨日见着她,才知自己实在是粗鄙无知,又不学无术。”

“是不是吃人嘴短,教你皇兄收买了?”

燕枝吐了吐舌头,“吃了些小食,也同她聊了些……我不懂的事物。”

南楚帝已经是懊恼地揉着太阳穴,他一生得意,怎就输在了女儿上?

燕桓回到永福殿的时候,恰好遇到白薇,他不由对她招手,低声道:“我嘱托你之事如何了?”

白薇笑道:“方才已替阿吾号过脉,确实有些肾阳不足之状。”

燕桓蹙眉道:“是为何故?”

“乃是日常所说体寒难孕。”白薇道:“我观她之症,饮食不曾有问题,倒似是曾长期居于寒凉之境,损了阳气。”

燕桓听罢,微微有些面色苍白,“她自己可知道?”

白薇摇头,“我怕她胡思乱想,未曾告知实情。”

燕桓的眸子闪了闪,忽然道:“去年秋天在连江城,我夜夜教她睡在地上。连江城近水域,秋季又多雨,我……”

他再也说不下去,有几分后悔,又有几分不知所措,甚至她从皇云观回来那几日,他依旧罚她睡在地上。

阿吾睡觉的时候,时常蜷缩成煮熟的海虾模样,或许是因为害怕,或许是因为……冷?

秦悦还在吃早饭,便忽然被来人抱了满怀,她险些喷出一口饭来,却是捂着嘴笑道:“殿下这是做什么?”

他紧紧抱着她,就是不肯说话。

秦悦慌张道:“莫不是殿下又遭苛责?”

身后那人又收紧了臂膀,只是低首贴着她的侧脸道:“既是阿吾不喜此处,我们过几日便回连江城。”

秦悦霎时来了兴致,“如此甚好,我都要憋闷死了。”

“阿吾。”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,“对不起。”

秦悦不由想起他昨夜质问之事,却是宽慰道:“淑妃娘娘只是说……若是我愿意留在你身侧,她便可做主予我名分。若是不肯,我亦可领了钱银,后半生衣食无忧。”

燕桓想说的并非此事,可是白薇那一席话,教他想起自己当日那般混账行径……他原本想好好同她道歉,可是话到嘴边,他忽然没有勇气亲口承认。

“姨母常有几分慑人气势,可我从不与她辩驳,并非因为她做所那些事无错。她是兰氏的最后一人,我母族的唯一亲人。”燕桓素来决绝,可是面对淑妃,他却不忍对忤逆于她。并非他不敢,而是他不舍。他唯一的姨母,数年来以一己之力护他至今,他敬她爱她,何忍伤她?

纵是阿吾不肯说,他大抵也能猜到姨母昨日来的目的。她从来都教导他要登临高处,心怀天下,切不可因女子乱了阵脚,亦不可因任何事物阻碍前程。可阿吾不是姨母想象中的那般女子,她是要同他执手诉衷情,一世不离分的。

姨母现下并不能接受于阿吾,他更是不会放任阿吾在此处担惊受怕,唯有带着她早日回到连江城,才是上上策。

“殿下,我都明白。”秦悦仰首看他,她身边已无一亲眷,又怎会看不懂他眼里的落寞,“日后我见着淑妃娘娘,也会恭敬谨慎,不教你担忧。”

“阿吾……”燕桓心上一热,便又要低头来亲她。

秦悦笑着抵着他的胸膛,“我方才用了早膳,尚未漱口。”

“啧!难道本王来的不是时候?”人还未至,爽朗带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。

燕桓向门外看去,却是呵斥道:“越发胡闹了,竟不知道通传一声!”

燕榕正大步而来,见到皇兄站得笔直的身影,却是笑意更浓,“你竟然也有今天,那二十棍棒简直替我出了心头恶气!”

燕桓冷冷瞧了他一眼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“母妃今夜设了家宴,叫你我同去。”燕榕似是不屑道:“听闻你过几日就要动身,她有些担心你身上的伤。”

燕榕说罢,却又不甘心似的埋怨,“我说你乃虎豹体魄,狼心狗肺,哪里有什么大碍,偏她担忧得茶饭不思,独自垂泪。”

秦悦可算是看出来了,这兄弟二人,长兄常常斥责小弟,小弟时常揶揄兄长。既能似一母所出般相互亲近,也能如仇人见面般扭打互殴。她并没有兄弟姐妹,此时竟然有几分羡慕。

燕桓看到阿吾眸子里的盈盈水光,知道小姑娘又有心事了,却是唤了一声赵辛,“你即刻去明都正店安排一番,今日午时,我会邀齐赢与白薇同至。”

燕桓说罢,却是牵着阿吾的手道:“明都正店乃明城之最,既然晚上不能陪你,午时便带你去见识一番可好?”

秦悦不过才用过早饭,可是一想起京城最大的酒楼,仍是欢喜道:“好!”

燕榕面如土色,“我呢?”

“若是林馥同在,我也可以考虑带上你。”燕桓并不看他。

燕榕的眼珠儿转了转,皇兄分明对林馥满是敌意,为何偏偏又要见他?燕榕不由谨慎道:“丑话说在前头,若你再敢动我的人,我便不顾你这个皇兄,定将你扭到父皇面前去!”

燕桓挑眉,“你且试试!”

秦悦不觉头痛,再这样下去,这二人还不得动起手来?可是当下她也无暇顾及此二人,她知晓燕桓耳目众多,她明知林姐姐就在旁边的永安殿,却不敢外出与她相见。可是过不了多久,她便能大大方方地同她坐在一处,倒是令秦悦兴奋不已。

及至换衣,出宫,秦悦远远可以看到庆安王的马车在前,而庆元王的马车则要行得慢些,毕竟车里趴着个伤了贵体的。

秦悦正襟危坐,生怕将衣裳压出褶皱来,不甚雅观。可庆元王不偏不倚地趴在她腿上,虽是伤了身后的某处,一双手倒是不安分地欺负着她。

秦悦红了脸,压低了声音道:“那些言官谏臣的折子还不够多,殿下还要再挨上二十板子么?”

燕桓笑道:“阿吾是羞恼,还是担心我?”

秦悦轻轻抚着他的面颊道:“殿下既是明白阿吾心中所想,却还这般不知收敛。”

她既羞恼,又担心他,“且不说殿下受了伤,我月事未尽,也做不得那事。”

燕桓听罢,却是将她的小手带入怀中,“这几日未曾与阿吾亲密,却是有些浑身不适。”

哪里有“几日”!在驿馆的那一夜他亦是尽了兴,回宫也不足两日而已……

他却细细摩挲她的小手,“我虽是用不得腰腹之力,阿吾可曾忘了,你有的是法子取悦于我。”

秦悦赧然,她当然知道,他所说的不仅是她的手。燕桓一直以来坚持不懈地教她食些生发雪峰之物,甚至于当日在连江城,他不顾她的反抗,将小燕桓揉入她怀中游走了一回。秦悦又羞又恼,想到他跟着那些秘戏图学了诸多不正经之事,便是羞得无地自容。

她出神的一刹那,他的手指便抚上了她的唇瓣,秦悦脑中“轰”地一声,如火器爆炸般嗡嗡作响。

“若是日后有了孩儿,行不得周公之礼,阿吾可还得多些法子与我玩耍。”燕桓恬不知耻道:“至于这几日,家主虽不能动弹,阿吾却要学着主动些。知道了么?”

秦悦红着脸不敢看他,“天下男子尽如殿下这般露骨么?”

“那是当然,若是没有那些个情致……父精母血,你我又岂是凭空降生的?”燕桓笑道。

秦悦深呼了一口气,“殿下莫要逼迫我,我一点一点地学,好不好?”

燕桓十分满意,想要换个姿势抱她,却还是只能趴着。

马车直接驶入明都正店的后门,而后在院中停稳。秦悦率先下车,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燕桓下来。二人刚要上楼,却见燕榕立在不远处,林馥跟在他身后,正向他们看来。

燕桓招手道:“燕榕,还不来扶我?”

秦悦只觉燕桓放开了她的手,轻声道:“给阿吾一刻钟的时间,见过了故人便要上来陪我。”

秦悦果真觉得庆元王比从前大方了些许,即刻回应道:“好。”

林馥看着二人走远,目光却落在她右眼之上、乌发之下的浅浅痕迹之上,“他打你?”

秦悦摇头,“是我自己不慎,磕伤了额角。”可是一想到他如父亲那般打过她,她仍是红了脸。

林馥缓缓吐出一口气,似释怀一般,“小主公,你喜爱他吗?”

秦悦盯着林馥的眉眼,挣扎了一番,最后却仍是笃定地点了点头。

“我从前总想着报仇雪恨,如今远离故土,才知自己力不从心。”林馥的声音清冷至极,“我观齐楚两国之势,日后少不得再次交战。”

秦悦惊愕地抬头,可是燕桓告诉过她,她所担心之事皆不会发生,“若真有那样一日,姐姐当如何?”

“迟荣杀尽忠良,纵观北齐境内,除了公何宇和上官浩,竟是无一良将能用。”林馥道:“我便坐等着他自毁江山。”

“可百姓无罪、军士亦无辜。”秦悦连忙道。

“数年来,我父以保卫故土为己任,却又落得何等下场?”林馥反是笑道:“纵是百姓涂炭,军士折损,也是迟荣登临高位的代价,这些乃是他该承受的,非你我之过。”

话虽如此,可是……

林馥还欲再多说,便听阁楼之上有人刻意咳嗽了两声。抬头望去,但见燕榕面有菜色,平素满是笑意的双眼多了血色,却是一动不动正瞪着她。

“庆元王心思难察,小主公定要万分谨慎。”林馥又快速说道。

“姐姐日后如何打算?”秦悦连忙又问。

“我便是拼尽性命,也要手刃仇家!”林馥说罢,却见楼上那人咳得更凶了,只得道:“我先回去,小主公徐徐上来即可。”

林馥正在上楼,忽然发觉自己忘了问小主公:庆元王既已知晓了她的身份,又打算如何以正妻之礼待她?她的名姓身份,尚存留赢都之内、皇室宗庙之中,难不成燕桓要教她一辈子无名无姓地生活?

不行,她不能放任小主公被一个男子花言巧语地诓骗!

林馥欲转身回去,却被来人捉住手腕道,有一道声音带着怒气,“上一回的事情忘了不成,明知她是皇兄的女人,你还这般执迷不悟做什么!”

林馥微微惊讶,对上燕榕赤红的眸子,却见他罕见地发了火,磨得牙齿咯吱作响,“你随我走,今后再也不准见她!”

她便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得言说,又如何同燕榕解释?林馥只得垂首道:“抱歉,我不会再似先前那般鲁莽,害得你兄弟二人反目。”

“我岂会惧怕与他反目!”燕榕攥着她不肯松手,“他为人阴险,不择手段,我怕他对你下狠手!”

林馥挣扎了一番,却不及这人莽夫似的用了蛮力,一路被他连拉带扯,回不了头。

待到一行人落座,唯独不见齐赢,燕桓只道是梁使大人实在繁忙,便教小二开始陆续上菜。

这明都正店,便是连传菜之人也是窈窕女郎。但见那些女子各个宽衣窄袖,淡妆于面。世人只道女子娇弱,行军打仗自是不成,可若是换做这般场合,女子却更胜男子。

且不说秦悦从前极少出宫,便是时常外出的林馥也只得扮作男儿装束。若真是赢都贵女出行,少不得一番细细修容,锦衣华带,而后以团扇遮掩了容貌,不得被人瞧见。

秦悦此刻才明白,从前所说南楚女子素来不输男子,说的并非是女子争锋朝堂,剑指春秋,而是这城中的女子,不论学识深浅、相貌几何,皆能凭借一己之力谋生。有了谋生的手段,又怎会需要攀附男子而生?北齐女子的容貌、秉性,素来为列国之最,可嫁人之后,除了倚靠夫家,竟是没有半分自立根本。

燕桓曾经评价她是赢都娇花,离开了千里沃野,便是连洗衣煮饭也不会。因而她只得从一片沃野移植到另外一片沃野之中。白薇何以敢一人独行,何以敢于脱离御赐婚姻?皆因她能独自存活于世上的任何角落。

燕桓只见身侧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,眸子里似是要燃起火来。他于桌子下摸到她的手,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。

一行传菜女郎女郎一边摇曳生姿地将盘碟置于桌上,一边陆续报菜名。

鹅鸭排蒸、荔枝腰子、羊头签、金丝肚羹、盘兔、洗手蟹……

秦悦亦是反手握住了燕桓,只是一双眼未曾落在他脸上,反是要落入那一道一道、热腾腾地菜肴里了。

不消一会儿,餐盘便是摆满了足足一桌。为首的女郎满面带笑道:“若是诸位贵客有何吩咐,唤我便是。”说罢却是退到了门外等候。

众人正待动筷,却听楼下一阵女子嬉笑之声,伴着铜铃叮当,手鼓敲打。听这动静,倒似是上来了一队伶人。

及至那声音近前,守在门外的女郎却是欢喜道:“齐家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。!”

但见那女郎引着齐赢入内,又带着三五妙龄女郎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。她们有的怀抱琵琶,有的腕系铜铃,有的手捧小鼓。

秦悦从未见过这些事物,只听燕桓在她耳边道:“此乃助兴的伶人,我用膳之时不喜欢旁人看着,可齐赢……果真是风流做派不减当年。”

秦悦不由望向白薇,却见她只是抿唇而笑,并不介怀,可秦悦却觉得,白薇这般模样,反倒是心上不快。

齐赢不偏不倚,恰好挤在白薇身旁坐下,因着来得晚了,以茶代酒赔礼道:“这几位乃是花茶坊的姑娘,今日特意来为我等助兴。”

齐赢放着空座不坐,偏偏挨着白薇。白薇觉得座位甚是狭窄,不由往左边挪了挪,白薇身旁恰好是林馥,她亦是向左挪动些许,紧接着燕榕也不由抬起了高贵的臀。可是燕榕身旁却是伤了皇家玉体的燕桓,这一番落座,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挪动。燕桓侧目,冷冷剜了燕榕一眼,燕榕只有灰溜溜地挪了回去。

林馥本是左手握箸,如今离的燕榕近了,每每出手,二人便如刀剑相搏般碰在一处……

一行貌美女子敞敞亮亮开了嗓,吟唱着着绵软动人的南楚小调。伴着丝竹管弦,手鼓铃铛之声,偶尔还夹杂着筷子打架的声音,也算如仙乐般动人。

其中有一道金丝芙蓉虾,甚是酥脆可口。燕榕想到今日毕竟是皇兄做东,便用干净的箸将最大那一只虾子夹住,谄媚地送往秦悦碗里道:“小皇嫂多吃些才好。”

哪知忽然被左右两双筷子阻了去路,对面的齐赢与姜白薇亦是慌张道:“她食不得海虾。”

燕榕摸不着头脑,皇嫂不吃虾便罢了,为何皇兄知道,林馥知道,便是连齐赢与姜白薇也知晓,唯独他不知晓?燕榕琢磨了半天,“我总觉得有什么秘密,你们都知晓,只是瞒着我一人。”

燕榕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秦悦,“小皇嫂可知道?”

秦悦被他这般盯着,反是有些不知所措,“碧海城临近海域,可是盛产珊瑚?”

燕榕点头称是。

秦悦道:“殿下可知,那珊瑚看似是一株树木,实为海底的动物。”

什么树木、动物?分明是一种宝石!燕榕心上这样想。

“这还不算,那珊瑚还是个雌雄难辨之物。”秦悦说罢,却见燕榕更困惑了。

燕榕抓耳挠腮了好一会,却是悄悄问林馥,“你连这些事物都知晓?”

林馥抿唇而笑,“知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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